方璇招招手示意过来说话,青云抬起碎莲小步,稳稳前行,荷衣不动,环佩不鸣,远远看去,静若空谷孤松,看得人,那六经之川,肠胃之海,映射寒月,散发清凉幽静之感。直到相距三五寸,停下脚步,方璇回过神来说道:“依我看,师妹不必搭阵法乘奔御风,就此悠然移步,那些闲言碎语掀不起风浪的。”青云说道:“我不似师姐巾帼凛凛,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如何经得起呢!”方璇笑道:“你倒不如直说我是破落户吧。”青云说道:“正巧,我那泼皮师兄与你岂非是天设地造?”方璇眉头紧锁,一股嫌恶铺满俏脸,说道:“且莫提及,如若再犯,我可不理你了。”青云笑道:“好了,师姐你快布设法阵,久了恐生事端。”
方璇后退三步,单手举过头顶,画了个半圆,留下许多细小颗粒,泛着微微荧光,缓缓飘落,有的连接成丝,有的左右飘摇,独来独往,群群个个在空中竟绘成一座简单法阵甚是奇妙。
方璇走到法阵旁,说道:“师妹请。”青云只是略微前曲,说道:“这次多谢师姐相助。”言罢抱着骆炯走进法阵。这阵法立在空中像一道门,青云穿过时并无挪移那种异样感觉,不禁感激方璇,念及骆炯体弱,动用如此珍贵的法阵。
看着眼前熟悉风景,感叹自己第一次离开是十年前的论道大会,那时仅有四岁,见到许多奇奇怪怪的同门演绎种种似玄非玄的道法,比如仰头对天嘘气的,坐在枯木前装死的,拿着屠刀宰牛的,踮起脚尖久久站立的,跨步前进的,而自己则是引了几团雾气。第二次离开便是这次了。
“可是云儿回来了?”阳鼎高音问话从不远处传来。青云回道:“正是云儿。”答问之间青云走到阳鼎面前抱着骆炯作一楫,说道:“小有波折,基本如师尊谋划一般。”阳鼎缕着胡须,说道:“如此甚好,下来便只有易经剔骨了。”青云说道:“易经剔骨与剥皮抽筋也是差不多了,如今骆炯身处奈何桥旁,动用如此大刑,岂不是早入轮回?”阳鼎笑道:“云儿莫急,这等事确实凶险,但此时非常态,为师可保骆炯安然无事。”青云诺诺道:“不如缓些时日,等骆炯调养一阵如何?”阳鼎摇头说道:“此时正是那良辰美景,抚琴良机也!云儿你有所不知,人之身体自成天地,无论是阴阳二气内外交替,还是清阳浊阴上下归属,皆是天地内务,外来之物大多扰乱天道运行,遂极力排斥,这易经剔骨开始时可谓之自残,越是强壮越是相杀猛烈不可遏制,他现在神气全无自顾不暇,还来的筋骨也就得以安歇,且终能融入天地之间。”青云被阳鼎喝的不行,心底极是不愿,但阳鼎危言危行不似玩弄骆炯性命,只得说道:“保命为先!”
阳鼎听及此话,心中似有所思,乃自思道:“天下间无论是朱门候女,还是小家碧玉,或是钟灵秀丽的青云,如今看来,也都逃不过山盟海誓,来世之约。”二人一齐胡思乱想,忽然阳鼎对青云吟道:“空谷云落栖,引来冰雪澌。
借得烛龙魂,怨女拭啼痕。”
短诗噎得青云涨红了脸,说道:“怪云儿见识浅薄,负了师尊一片苦心。”阳鼎那里会与小孩子置气,不过是引怄她,寻开心而已,目的即成,当即回归正题,说道:“你且将骆炯交予我,寻个地方躲躲清净,若是亲眼见到开膛破肚,血肉横飞怎受得了?”青云紧闭双眸,脸色如同秋菊披霜,神情惨淡缓缓说道:“这小径云雾便如我眼,我耳,我手,我口,我鼻,更何况兰云与他的脏腑缠绵,即便避而不视,又与亲眼旁观有何区别?他如今昏迷不醒,那易经剔骨的疼痛也感受不到吧!反倒是我这蛇蝎毒虺该承受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青云此时悲悲切切,不堪凄苦,说的话却刚强坚毅,听得阳鼎又伤心又高兴,走上前去欲接过骆炯,可青云似有些不愿放手,二人僵在原地,相顾不语。阳鼎心想:“到底还是女子,无论如何,都有藕断丝连,优柔寡断秉性,凡遇大事端终究还是不成气候,我还得来记当头棒喝。”立眉瞋目喝道:“想害死他不成。”唬的青云一抖松开了手,转过身去,默然流泪。
接过骆炯,将其放到地上,着手准备,取出许多奇异花草,放在四周,摆放方式似接地气五理,但又非阵法。看着碎石,猛然徒手破开胸膛,鲜血迸溅自不必说,手掌在内左翻右搅,方式极其骇人,吓得青云手放在胸前抖动不停。
阳鼎破开胸膛后,并未再开新伤口,手掌间元力流转,似在其体内施展挪移之术,一旁的花草不停消失,最后阳鼎将碎石放在胸膛创口处,只见骨肉生长迅速,将碎石包括在两乳之间。
阳鼎长吐了一口浊气,并擦掉额头汗迹,说道:“区区月余,竟能寻得如此众多的仙草奇葩,重塑筋骨又这般顺利。看来烛龙拂照不浅。”青云转过身来,又将骆炯抱起细不可闻的说道:“这回总可安稳了吧!”阳鼎说道:“大约五年内,你们可安然度日,悠闲自得。”青云立即问道:“为何是五年内?”阳鼎正言道:“骆炯作为新入门的弟子,因伤重推脱了论道大会,依照门规,五年后,由业师同掌门外加两位长老一同问其功课,聆听所参悟的道术玄机,比起大会可是严苛不少。”青云问道:“那又如何?五载光阴,骆炯若是不能将烛龙的本事参悟一二,不及掌门将其驱逐出门,连我也羞于呆在们内了。”阳鼎摇头说道:“骆炯这一睡,何时醒来仍未可知,或是半年,或是一年,或是十年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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