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月亮很圆,妈妈静静抱着我坐在窗前,白色的轻纱窗帘挡住了月亮金黄色的光线,我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妈妈的怀里,沐浴在温柔的月光下,夜晚的宁静为我增添了几分睡意。
我问妈妈,“外婆不是妈妈的妈妈吗?为什么外婆对你一点也不好?”
妈妈轻轻的搂着我,轻声说道,“她才不是妈妈的妈妈。我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妈妈是个可怜的女人。”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屋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我忽然想到大舅妈和二舅妈的嘴角又问道,“妈妈,大舅妈和二舅妈故意侮辱你,你难道不觉得气愤么?”
妈妈轻轻的拍着我想要哄我入睡,“宝宝,你知道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么?”
“是什么?”我侧着头疑惑问道。
“是自尊。”妈妈轻轻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自尊?那是什么东西?”我奶声奶气的问道。
妈妈温柔的笑了笑,然后用着世上最宁静的声音徐徐对我说道,“自尊,就是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不让别人伤害到我?妈妈,那是不是以后大舅妈二舅妈再嘲笑我们,我就像妈妈无视她们?”
妈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小鼻子笑道,“我的宝宝最聪明了!”
我呵呵的笑着躲进妈妈的怀里。
冯家庄园的夜晚非常宁静,诺大的客房里只有妈妈和我两个人,安静的有些苍凉。
“妈妈,爸爸他好坏,他怎么可以抛弃我们呢?”
我听到妈妈的呼吸微微一窒,半晌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
“你父亲不是坏人,只是太过固执而已,当年你的爷爷逼迫你父亲娶我,他固执的不肯答应。就算后来我们结了婚,你的爸爸还是不喜欢妈妈,自然一直不肯接受妈妈。”
我的眼神暗了暗,我不是因为爱情而出生,也不是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既不该出生于这个世上,也不该生活在这个世界。
“可是妈妈不曾后悔生下你,你是妈妈的一切,如果没有你,妈妈怎么可能活着熬过这度日如年的五年时间。妈妈这五年,甚至说是这三十年,能够拥有你,就足够了。”
我轻轻的笑着,心头渐渐温暖,“我有妈妈也足够了。”
妈妈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小脑袋,叹息道,“宝宝,妈妈希望你不要恨你的父亲,他不是不爱你,当年你出现的太突然,他,只是胆小了些。”
是么?我不露痕迹的冷笑。
我不用他来爱我,从前他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希望将来也不要出现。
我一向恋床,新环境适应起来很是艰难,妈妈把我抱上床,却仍是搂着我。我在妈妈的怀里转了转身,我听到妈妈轻轻的声音在我耳边叮咛,“我的宝宝,我的一切。”
我和妈妈只在冯家暂住一个月,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却如噩梦一般紧紧扼住我的呼吸。
外婆对待我们,或嘲讽或挖苦,全都会明明白白的,没有丝毫迟疑的大声说出来,就像生怕我们感觉不到她的敌意与蔑视一般。在冯家,我和妈妈没有地位,没有尊严,遭人冷眼,备受侮辱。每天看着外婆阴冷的目光,我总是有一种四面楚歌、任人鱼肉的感觉。
冯家真的是一个令我窒息的地方,外公的不闻不问,外婆的刻意刁难与鄙视,还有经常登门拜访的两个舅母有意无意的嘲讽与奚落,我和妈妈二个人仿佛置身于腹背受敌、孤立无援的领地,分外尴尬与无地自容。
面对这样如履薄冰的生活,妈妈却是习以为常,面不改色,我大概能够明白,妈妈没嫁人之前也是在冯家,那时她的生活大抵也是如此。
或许,再痛的折磨,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我有时会想,这种生活虽然痛苦压抑,不过,如果在这样的生活中,我依然能够甘之如怡,那今后,什么折磨都不能够打败我!
可惜,我的道行不深,至今也是不敢坦然勇敢的抬头迎接外婆刁难的目光。
一个月后我随妈妈离开了冯家,当我迈出冯家密封森严的大门时,我默默在心里说道,这个寒冷的地方,我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我随着妈妈搬进了我们的新家,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寓。我很喜欢这个新家,虽然它比以前的房间要小很多,可这里只有妈妈和我两个人,再也没有那些讨厌的苍蝇在我耳边乱飞了。妈妈开始着手规划自己的事业,渐渐变得十分忙碌,而我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我的小学是凤城最有名气的凤城第一小学,这是爷爷亲自为我安排的学校。这个凤城第一小学的学风严谨,校园环境清新幽美,教学设施高端齐全,这里的老师也各个都是精英,凤城的大部分有钱人都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读书。
我被学校的教务系统分配到一年级13班,整个班共有八十七人,乌压压的塞满了整个教室。
因为我的个头比较矮,便随便在第一排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来。我的同桌是个穿着单调朴素的小女孩,一头蓬松的羊毛卷黑发,身材单薄,肤色健康,五官精致。
从她的穿着上看,她家里的经济条件应该很差,身上的短袖样式古老,下身的蓝色牛仔长裤被水洗的掉色发白。我估摸着她多半来自贫穷的乡村。
凤城一小这个小学很有威名,每年都会涌入各省各地的孩子被家长送到这里借读,若不是家里有钱有势,一般人挤破了头皮都进不来,也不知道我这个同学的家里人为了把她送进凤城一小花费了多少心血。
我默默的坐在她的身边,她低着头看书,没有瞧我一眼。
学生一个接一个进了教室,屋子里坐满人,同学们大多都是三两个聚在一起闲聊,屋子里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清脆的铃声在校园里回荡,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从远处走近了屋。
这个人是我的班主任,她名叫孙舒兰,二十六多岁的,一身窈窕的紫色紧身长裙,一头栗色的海浪披肩长发,尖尖的下巴,烈焰红唇,一身的打扮将她衬托的娇俏动人,颇有几分姿色。
孙舒兰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冷冷往讲台上那么一站,一双敏锐的大眼睛迅速扫描一遍讲台下乌压压一片的学生。
班级渐渐安静下来,孙舒兰清清嗓子冷言道,“我现在说的话很重要,你们最好都给我安安静静的听清楚。我知道,你们的家长各个都是有权有势的主,可我孙舒兰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今天,我就把该说的话都说在前头,今后你们在我班里最好乖乖听话,努力学习,如果将来谁给我惹出一些麻烦事情,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我说的这些话你们听懂了还不够,还要要原封不动的带到你父母耳中,听见了没有!”
孙舒兰说罢挑着眉头用十分不客气的眼神扫过每一个学生,讲台下的学生都应声点头,每个人坐的整整齐齐,十分乖巧,眼神中都多少透着一些敬畏和恐惧。
孙舒兰这场下马威倒是立竿见影,颇有成效。
孙舒兰的眼神很冷淡,在我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停留,我竟然她深深的眼眸中看见一丝淡淡的不屑与敌意。
这个眼神,我莫名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脑海中恍惚浮现出一些生涩的记忆,却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