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哥哥……”安紫玦泪如雨下,摊开手心,接过半空中飘落的一片粉色花瓣,一阵一阵清香袭来,她转过脸看着流光问道:“师父,弟子不明白长卿哥哥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为何要将他杀了?”
流光无奈望着她低声轻笑:“道人的自责就是斩妖除魔,为师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罢了。倒是你,安紫玦,你处处维护这妖孽,莫非你也是妖吧?”
“呵,你这妖道,现在倒是越发会怀疑你自己的徒弟了,要不是因为她你早就去见阎王了!”云舒低声轻笑,气急败坏地望着流光。
“又是你这妖孽!哦?是来送死的吗?”流光看着门外的人影道。
“看来你这臭道士是活不耐烦了,看看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本君真替你感到心酸,既然如此,本君便早些送你上路吧。”云舒扬起一抹苦笑,用尽所有的法力朝一副病态的流光使击过去。
“云舒,不要!”安紫玦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紫衣一挥,替流光挡住了法术,“云舒,放过我师父吧。”她避开流光凌乱地目光转头看向云舒哀求道。
云舒纠结半晌,双眸赤红地看着她,才收住了手,无奈道:“笨丫头,像他这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他都这般说你了,又何苦还要替他求情?”
“云舒,他是我师父……”安紫玦红着眼睛说着又哭了起来,“纵使我师父他做了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他终究还是我师父,在这个世间我已经没有爹娘了,我不想再没有师父了。”
“无妨,要我饶了他可以,不过笨丫头你要答应跟我走。”云舒皱眉说道。
安紫玦沉默半晌,道:“云舒,你这是在威胁我?”
云舒轻轻笑了笑问道:“紫玦,你另可留在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道身边也不愿意跟我走吗?”
“咳咳……要杀要刮随你们便,莫要废话,安紫玦你既然与这妖物同流合污要致我与死地,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想杀我就动作放麻利点。”流光轻轻咳嗽了几声,嘴角淌过丝丝血水,轻哼道。
他就这么想死?云舒冷哼几声,“本君要杀你定然是易如反掌,不过今日看在笨丫头的份上,本君暂且饶你一命。”
正当此时,一道刺眼的光影闪过,一袭银色盔甲的人出现在云舒身后,那人上前几步在云舒面前恭敬地跪下道:“属下叩见妖君殿下。”
“来者何事?”云舒问道。
“启禀妖君殿下,我族叛贼玄清胤勾结狼族正带领着大量狼妖攻向我族领地,十万火急,还请妖君殿下立刻回族准备开战。”那人答道。
云舒听了有些气急,双手握成拳头,咬牙道:“这个玄清胤真是活腻了!当初本君对他网开一面没有杀他,今日他却又要来送死。”
云舒横了安紫玦一眼,道:“笨丫头,你既不愿跟我走也罢,万事皆不可强求,但是我云舒认定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放下的。我保证,今后你安紫玦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是第一个出来保护你的人,笨丫头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倘若这妖道敢伤半分,我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安紫玦心里一阵揪紧,她呆呆地看着他,“云舒,你也要保重。”她听出来了,云舒这次回去是去应战,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平平安安的。
“嗯。”云舒点点头,脸上洋溢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随后便跟着身后的人以一阵风的速度消失在空气中。
安紫玦愣了半晌,匆忙上前走到流光跟前,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怯怯地看着他,总觉得正颗心在自己胸前乱跳,她上前去扶起瘫坐在地上的他,唯唯诺诺:“师父,你还好吧……”
流光强撑着无力的身子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身旁的人,愤懑地看着安紫玦,半晌才拧紧眉毛语气加重道:“滚!别再叫我师父!”
宽袍惊起一阵刺骨的寒风,流光用剑指着安紫玦,轻蔑道:“依我看,你安紫玦来到茅山定是意图不轨,说不定释放魔尊都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呵呵……现在魔尊获得自由了,他一定给了你不少好处吧?也罢,只是怪我瞎了眼,竟收了你这么一个孽障做徒弟。”他放下手中的剑,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道:”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你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危害世间,不然我一定会亲自杀了你!”
安紫玦一张脸写满了委屈,眼泪也止不住落了下来,“师父,不是你说的那样,弟子没有勾结魔尊。师父,你可以不相信弟子,也可以不认弟子,但是师父弟子求求你了,让弟子留下来了吧,等把魔尊收服了弟子就走,绝不会再拖累师父。”
“我叫你立马从我眼前消失,你听到没有!”他皱着眉头大喝一声,面色惨白,身子一虚,往后一倒,昏厥了过去。
“师父你怎么了?”安紫玦见状连忙抹着眼泪跑上去搀扶起流光,费劲全身力气将他拖至到床榻上去。
她呆愣在床边看着他,目光如炬,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人都把她当做妖怪对待,她一直只会给身边的人添加麻烦,她总是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臭虫,什么事都做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常常惹人嫌……想到这些她早已是泪眼婆娑。
屋内的光线开始阴暗起来,窗外那边的夕阳开始慢慢被黑夜吞噬,漆黑的天空像似被泼墨似的,拉开一层深不见底的夜幕。天空中星星点点,闪闪发光,月光无比柔和,似乎能把人融化一般,清风阵阵,窗外的花香一股股传来。
安紫玦一直守在流光身边不曾离开,室内有些漆暗,她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床榻上昏睡的他,但是没能看清楚他的脸,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醒来,于是她便起身寻找来灯盏放在床榻上边的桌子上方,整个屋子里才渐渐被光影笼罩住。
盯着他俊秀的面孔,她想,师父真的是云舒所说的那种人吗?师父为什么要杀长卿哥哥?
正当她想得出神时,烛光摇曳下,他的眉梢微微动了动,手指也动了几下。
“师父,你终于醒了。”她高兴地站了起来,端起天黑之前为他熬制的汤药,他都已经昏睡一天了,着实让她担心了许久,她担心师父再也不会醒来了。她已经失去了长卿哥哥,她不想再失去师父了,虽然长卿哥哥是被师父杀死的,但是她心里却还是有些向着师父,因为她相信师父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不会滥杀无辜的。可是她的师父会相信她吗?
流光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端着汤药的安紫玦,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中还是有些愤怒。他四肢乏力,夜色里面如惨纸,想要努力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哑口无言,甚至连眨眼皮都觉得有些许困难。
安紫玦见状连忙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一手端着汤碗,一手轻轻支起他的身子,用她小小香肩撑住他的身子,将手中的汤药一勺一勺地送到他唇边。他却紧锁眉头,紧紧闭着嘴反抗着。
安紫玦看着流光,眼中掠过一丝痛处:“师父,您身子现在很弱,多少喝点吧……”
“滚!我的死活跟你这孽障半点关系都没有!”流光突然一声怒吼,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安紫玦,她一怔,手中的汤药霎那间被推翻在地面上,随着“啪”一声之后,汤洒碗碎。
她看着地上摔碎的碗,心里酸酸的,鼻尖一酸,眼泪也哗啦啦地止不住掉下来。沉默半天,除了哭,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冷冷说道:“我不是让你走了吗?还跟着我干什么?难道要等我杀了你才肯罢休?”
“师父,你即便是杀了弟子,弟子也不走,别赶弟子走。”她抹着眼泪抽噎道。她怎么会丢下病怏怏的他独自走开呢?
说罢安紫玦起身弯下腰去拾起地面上的那些碎碗片,手指刚触碰到碗片时,指尖突然被划出一大道口子“嘶……”她皱着眉头将手指缩了回来,放在唇边开始呼呼吹了起来。血液像是等待已久想要爆发的喷泉,一下子滔滔不绝流了一地。
流光看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直直盯着她道:“赶紧去止血。”
他居然关心她,让她去止血,她又惊又喜,咬紧牙齿,道:“师父可不可以不要赶弟子走?”
榻上的人立刻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我流光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叫你走,你最好是立刻走,走得越远越好。”
安紫玦垂下眼帘,低着头,良久道:“好。”
说完她红着眼睛,匆忙走了出去。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他才缓缓闭着眼睛静养起来。
没过多久,顶多就是她离去后半柱香的时辰,突然门口出现一些脚步声,之后门便被推开了,一袭紫色随风翩飞,映入眼帘,没错,进来的人正是安紫玦。她手中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由于声响过大,惊醒了流光。他抬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本以为,安紫玦可能会为他推翻碗的事情生气离开,可是她却没有生气,而且从新到厨房再做了一碗。
安紫玦端着汤,扯了抹笑:“师父,对不起,刚才弟子不小心把汤弄洒了,现在我又做了一碗来。师父,趁热喝了吧……”
流光依旧面不改色,冷冷地瞧着她:“安紫玦,你若是想要杀了我替今日被我所杀的妖孽报仇,你大可不必在这汤药上费心思,直接给我一剑来得干脆吧。”
“师父,弟子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进食了,弟子才去做了些米粥,不信弟子可以亲自试一口。”说完她立刻举起勺子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勺。
他皱眉:“我另可饿死也不会受用你送来的东西。”
她不出声,忽然端着米粥直直跪在他床下的地面上,忍着地上碎碗扎破膝盖的疼痛,举起米粥递到他面前,“师父若是不肯进食,弟子就长跪于此,直到师父愿意进食为止。”
流光冷着脸,不动声色,翻身继续睡觉,没有搭理她。
他原本以为像她这样的人不到目的不罢休,只是行行苦肉计博取他的同情罢了,于是便对她置之不理,任由她自作自受。她这样做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怎么会甘心跪到他愿意吃的时候呢?于是他便一副装无所谓的样子,看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长跪了一夜。
翌日,他醒来时第一眼目睹到的却是她艰难地跪在一滩流动的血水下面,她膝盖处裙裾已经被膝盖压着的碎碗片割破了,索性腿上也已经被割出了许多伤口,血流如注,一夜的长跪迫使地面上的血流越来越多,腿上的伤口越来越深。
她额头上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透不出红色来,黑眼圈一圈一圈地,一脸憔悴的样子。瞅着师父醒来,她虚弱地开口道:“师……父吃点吧……”由于身子虚的原因她差点昏厥过去,可是她却强撑着沉重的身子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不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