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晚的时候,红衣一行人找了间客栈,佛道论证乃是武林大事,南禾又是去求道峰的必经之地,所以当他们知道客房不多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客官,本店不巧只剩下两间客房了。”掌柜赔着笑道。
任浮生道:“小姑娘,那便由我和这小子睡一间房吧。”
晴天抓紧了红衣的手,紧张的看着她。
“不用。”
“哎,那小姑娘是想和我睡一间?嘿,这样也行,你放心,大叔我绝对不是坏人。”他说自己不是坏人,越有一种是怪蜀黍的感觉。
红衣扫了他一眼,“晴天和我睡,掌柜的带路。”
“好,姑娘请随我来。”
被送了一个白眼的任浮生摸摸头,也跟着走了上去。
关上房门,红衣低头看着情绪低迷的晴天,一个无声结界扔了出去,她不想他们的谈话被隔壁的任浮生偷听了去。
“乖徒弟,你今天是怎么了?”
“师父……”晴天小声的叫了句,然后走过去抱住红衣的腰。
除了三年前,这还是他第一次显现出这么依赖她的模样。
红衣心软下来,摸着他的头柔声问道:“从前你见着生人也没这么胆小,今天见到任浮生是怎么了?”
晴天闷声道:“我害怕。”
“为何?”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喜欢他身上传来的感觉,我觉得……我觉得他会伤害师父。”
红衣噗嗤一声笑出来。
晴天不满的抬头道:“师父你不是常说我不能随口提未来的事吗?就算有了直觉也不能说,因为我说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真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该去睡了,明天我们还得登山呢。”
“哼!”晴天嘟着嘴爬上床,师父不信,就他在瞎担心。
红衣替他盖好被子,心里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晴天身怀异能,又对非人之事极其敏感,任浮生身份成迷,连她也无法察觉他到底是人是妖,亦或是魔,晴天的话或许不无道理,他用着菩提寺的佛法,等到了求道观,便找一字大师一问。
这边厢红衣吹灭蜡烛准备休息,那边厢的任浮生可没那么好受了。
他平时最宝贝的酒葫芦抛弃在地,抱着头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显得那么的无助。
又来了,这道不停呼唤他回去的声音,以前只是时隔一两个月才出现一次,最近的频率却越来越快了,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声音不停的在折磨他的神经,怎么赶也赶不出去,痛到极致,意识也逐渐陷入昏迷,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与其说是幻觉,倒不如说是梦。
梦里出现一男一女,他们对立站在海浪侵蚀的岸边,男的一身霸气浑然天成,女的美艳不可方物,两人都是绝世风姿。
男的声音低沉,“我自愿被你封印,愿赌服输。”
“要是早知道你这么讲信用,我就不用想着该如何同归于尽和你大打一场了。”她的笑,让任浮生想起了红衣。
他一步一步走进海里,黑色长袍在风里翻飞,孤身冷寂,她说东燹女王不会动心,因为为王者,不会有儿女私情,他说魔不会动心,因为魔没有心,可现在在胸口炙热跳动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法阵祭起的那一刻,他眼神幽暗深邃,她只是嘴角含笑,默默注视着一切。
“风月,你比我……更像魔。”
她微微颔首,“堂堂谀息竟会讲出这种话,我会把这当成最高的赞美。”
“……”
他闭上眼,身体彻底沉入海里。
岸上的人收起笑,静静站立了许久,良久,她对着海浪道:“你既未死,便总有一天会回来,我希望届时已是百年之后,我尸骨已经化为尘土……”
她的声音似悲似叹,其中隐含的深意,外人不可轻易察觉。
一个海浪拍来,打碎了任浮生的梦境。
他从梦中惊醒,脑海里的声音已经消失,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这个无缘无故的梦境,真实到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当时也在场。
风月,谀息……
他扶住额头,怎么会忽的梦到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