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红衣都没有踏出房门,直到月圆之夜,古域的路开启之时。
红衣来到渡口,这里已经挤满了人,沉眠古域是死水中的一座岛屿,每过一年,才会浮出水面,上面的珍宝不计其数,但能拿回来的,却没有几个人,一是因为岛上险恶非常,另一个原因则是去沉眠古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的。
边沿城都有一个不存在的渡口,这里的骨船是唯一能使到达岛上的工具,先不提海水不能浮人,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海里有食人的怪兽,这种情况下,渡口本该就这么热闹,但船票只有七张,最直接简单的办法,谁抢到就能有资格上船。
这自古以来的规矩,由亡灵所化的摇桨人定的,为了一条海路,不论是人,还是魔,抑或是妖,都争得你死我活,在他们眼里的不过是一场血腥的表演,而他们正喜欢这种无聊的表演,但有人却能不参与到这场表演里面……
红衣不是戏子,她自然没这个爱好,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道红色的身影显得尤为瞩目,众人打量着撑伞的人,在得到答案后默默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越是嗜血的人,越能体会到什么叫强者为尊。
“是她……”唐洛洛讶异的道,往前走了几步。
宋一安拉住了她的手臂,摇了摇头,“先看看再说。”
红衣走到枯瘦的摇桨人的面前,旋身对着人群道:“有人站出来和我打一架吗?生死为注。”
一句话哑了一群的人,站在前面的人又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唐洛洛小声念叨,“怎么大家都很怕她的样子……”
旁边的老者随口接道:“怕当然是有理由的。”
唐洛洛撇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既然你们来到了渡口,那么应该也知道这里的规矩,船票只有七张,当然不够几百来号人的需求。”瘦小的老头摸了把胡须,“一个人站出来拿船票,就会有接踵而至的人来抢,直至所有人不再敢动手,他就能拿到第一张船票,毕竟后面还有六张,没必要为了一张船票就丢了性命不是?”
把希望冀于后面,唐洛洛很容易就理解了,但越到后面,人也就会越多,她道:“那你们就没一个人站出去和那个女人抢?”
小老头以肯定的语气道:“小姑娘,你和这公子是第一次来不归城……不,是第一次来边沿城吧。”
宋一安没有放开唐洛洛的手,第一眼他就瞧出来这个老人有一股清圣之气,不是妖魔,“不瞒前辈,我们的确是第一次来边沿城。”
老人一声哼笑,“你们不像是简单的为了沉眠古域来的,哼,你也别这么警惕,老头子我可没兴趣想知道你们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小姑娘想知道为什么没人敢和那女的动手,如果你们知道六年前的事,也不会选择站出去。”
唐洛洛从宋一安背后伸出一个头,“为什么?”
“六年前,她一个人拿到了七张船票。”
“啊,她把其他人的票也抢过来了?”
“哼,那也得有人让她抢。”
宋一安道:“前辈的意思是,她在拿第一张船票时就将所有的竞争者都杀了。”
“怎……怎么可能?她还是人吗……”唐洛洛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声音越来越小,不自觉的抓紧了宋一安的衣角。
“哼哼……”老人笑得难听,掏出烟管不再说话。
红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她伸出手,对着披着黑衣的白色骨架道:“船票。”
摇桨人颤抖的从黑袍里拿出一张画着神秘符号的纸,下巴动了动,“我喜欢你以前表演……咯咯……”
红衣也吐出四个字,“谢谢夸奖。”
她绕到摇桨人的身后,走上一艘看起来并不是能让人产生旅途愉快的船。
船上一样蛛网密布,只有一盏油灯悬在船头晃来晃去,红衣走进船房里,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来,对于外面接下来的情况完全没兴趣。
作为一个励志当好人的人,看到外面有人死去却不能伸出援手的场景,实在是太令人痛苦了。
红衣突然眼神一凛,目光微侧。
“谁?”
“嗝……好酒,好酒啊……”船脚处传来一声醉响,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颓废,那身酒味似是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小姑娘,来一口?”他伸出酒壶,颇为友好的道,一张笑脸怎么看都不正经。
红衣没想到还会有人比她先上船,更不乐意几天前才喊别人小姑娘立马自己又成了他人口中的小姑娘。
她动了动手指,“吾不喜饮酒,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那人又虚晃了一步,想坐在红衣身侧,没坐稳,直挺挺的向红衣身上倒去。
红衣反应迅速的站起来,他又扶着桌角避免了四脚朝天的结果。
“哎,小姑娘不识货,这美人酒别人想喝都喝不到。”
动作一乱,红衣手中的印也失败了,她落座于那人的对面,也不探究他是故意还是无心,“世间名酒,我也知道的不少,可从没听过有美人酒这个名字。”
他畅快一饮,眼里全是醉意,“这酒本来没有名字,可……嗝……看到姑娘你,我就叫它美人酒了。”
红衣的笑变冷,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调戏这回事,这个男人的话,算是调戏了吧,她没有经验,但就是很不爽。
外面吵闹起来,打斗声不绝于耳,他似乎烦躁的揉了揉脑袋,手中的酒壶转了一圈,轻松生成一层结界,笼罩骨船,隔绝外界的声响。
“喝酒果然还是安静比较享受,对了,小姑娘,还没自我介绍。”他的酒意没散,又像是从来没有醉过,看着红衣,他努力摆正身姿道:“我叫任浮生,他们都叫我老酒客,今年三十又二,未婚,感情史无,爱好喝酒,理想,呃,理想要说吗?这个有点难编……”
作为一个有强迫症的人,红衣很难忍受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大男人不修边幅,全身上下毫无形象可言,“或许你先把脸上的胡子刮了,然后将身上的酒味洗了,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我会觉得你说的话更有可信力。”
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小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男人味,可是很重要的。”
红衣可不觉得男人味和酒味有什么联系,小酌一杯是种情调,肆无忌惮,那是伤身。
他能来到这里,可见外面只剩下五张船票了,她来到渡口的时候没有见到打斗的痕迹,那么,这个人拿到船票,最起码不是通过最原始的办法拿的。
“你猜待会进来的五个人里,有几个男的,几个女的。”
任浮生像是十分有兴致,“靠运气嘛,我喜欢。”
红衣道:“我猜至少会有一个女的,要是我说对了,你告诉我你是怎样拿到船票进来的,怎么样?”
他眼角轻合,打开酒壶又灌了口酒才道:“不错的理由,我答应。”
反正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