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秦唐鸣却是脚下一滑,踩在了一柄断剑之上,一个收手不住,剑势不改,一剑插入了秦尔高的胸膛,透胸而过,余势不减,又刺入了秦风左胸。
秦风只觉胸前一凉,拉着秦尔高疾速后退,又觉脸上一阵温热,满身满脸都被溅满了鲜血。这血,有秦尔高的,也有自己的。
再一看秦尔高,软塌塌地垂在手上,已没了呼吸,眼看着不活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为何突然之间起了这般变化。
其实刚才那一剑,却是秦唐鸣有意为之,他瞅准了地上的一截断剑,一剑出手,脚下故意踏在断剑上,假装失手,先杀了秦尔高。
秦风还在一手提着死去的秦尔高,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渐渐眼前模糊起来,只觉得浑身发冷。
忽然之间,肋下又是一阵剧疼,意识一失,昏迷过去。
秦风迷糊之中,如陷入梦魇一般,杜氏父子、顾家兄弟、秦家剑宗、各路山贼,一个个出现在眼前,如走马灯般,转来转去。
有时又化成青面獠牙的恶鬼,虎视眈眈,伺机而噬。
偶尔清醒一会儿,却眼不能睁,口不能言,只有鼻端能闻到一阵阵淡淡的檀香,有时也能听见晨钟暮鼓之声。略想静神凝思,便又昏迷过去。
就这样,秦风一忽儿如陷入地狱,一忽儿又如身处云端。迷迷瞪瞪,再也不知自身所处,是个什么境地。
这一次,感觉身上有了一丝力气,试探着,慢慢睁开双眼,刚开一条缝,便觉光亮刺眼,只好又闭上了。
等一刻,再睁一下,如此几次,终于睁开双眼。
眼前所见,是一个破旧的屋顶,檩条都变成乌黑之色。眼向下移,又看见一片青砖灰墙。
抽一抽鼻子,幽幽檀香犹在。
突然眼前一亮,一张俏脸出现在眼前。离得近了,看得真切,只见那张脸,肤如凝脂,眸如点星。
正疑惑间,耳边忽闻娇叱之声,道:“你个混蛋,终于醒过来了。”
却又有一阵阵雨点滴落脸上,触脸温热,原来却是泪水。
秦风这才明白过来,这是翼儿在自己身边。
皱眉使劲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翼儿不是被剑宗擒去了吗?自己为了搭救她,去了秦家东堡,好似被人在胸前刺了一剑。
可眼前是怎么回事,翼儿是怎么逃出来的,自己这又是在哪里?
想开口询问,只觉双唇粘连,无法出声。
只见翼儿满面喜容,脸上犹挂着泪珠,道:“是不是渴了?我喂你喝水。”
说着,端过一个粗碗,用一把木勺,细心地给他喂水。
秦风自觉不好意思,身子挣了一挣,这才感到左胸、右肋一阵疼痛,张开嘴,只喊了一声:“翼儿。”声如蚊蚋,接着便又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又悠悠醒转,睁开眼,眼前一张脸,皮肤黝黑,毛孔粗大,整整比翼儿的脸大了一圈。
秦风吃一惊,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人出了一口气,道:“好了,死不了了。”说着,那张脸也离开了秦风,翼儿又凑了过来,嘴里道:“多亏玉鸣大师。”
秦风稍稍侧头,见翼儿身后,站着一个高瘦的和尚,大手大脚,站在那里,似是要拄着屋顶。
翼儿见秦风醒转,又喂了他几口清水,道:“秦风,这是玉鸣大师,多亏他救了我们两个。”
秦风挣扎一下,艰难地道:“多谢玉鸣大师救命之恩。”
那和尚鼻子里哼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道:“哼,也不知救你是对还是不对,你如还是这样一副懦弱心肠,还不如死了好,免得给秦家刀宗丢脸。”
秦风心道:“这和尚好大的脾气,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样子。你虽救了秦风的命,那也不是我求你的,何必出这幅嘴脸?”
刚要出言顶撞,又觉呼吸紧促,只好闭着嘴,一脸愤然的样子。
翼儿赶紧轻抚他的胸口道:“刚醒过来,便这个样子,玉鸣大师还不是为你好。他这人,嘴巴子硬,心却是软的,这十几天,不吃不睡。对你,比我都上心。”
那玉鸣和尚却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这个样子便好,就怕有气憋在心里,整日一副伪君子嘴脸,那样还不如死了好。”
又过几天,秦风在翼儿的精心照料之下,力气也慢慢恢复。
这几日,翼儿也把事情的经过,跟秦风讲了一遍。
原来,那一日,秦风跟踪王维良,却还有人跟踪秦风。这人便是玉鸣大师。
秦风到秦家东堡去的时候,玉鸣大师先救了翼儿,安顿好,也跟到了东堡。
玉鸣大师脚程却要快得多,秦风前脚刚到,玉鸣大师后脚也跟了进去。
等秦风跟人动手之时,玉鸣大师自信能在危急时刻带走秦风,便没有及时出手,想看看秦风如何应付这种状况。
谁曾想,秦唐鸣突下杀手,不顾秦尔高的性命,一剑伤了秦风,接着又在秦风肋下补了一剑。还亏他想着活捉秦风,这两剑才没有取了他的性命。
玉鸣大师惶急之中出手。他的武功本就比秦唐鸣高出一截,又是出其不意,这才被他携了秦风,远遁而去。
他带着秦风和翼儿,找了一辆大车,急奔向南,一路上给秦风运功疗伤,吊住他一口气。
直到到了一处深山,这才在一间屋子里安顿下来,又不知去哪儿找了一些伤药,给秦风内服外敷,秦风伤情才渐渐稳定下来。
秦风得知了这些情由,心中也感激玉鸣大师,却是困惑玉鸣大师为何要跟踪自己。
玉鸣大师每日过来一次,给秦风喂了伤药,讲几句话,便即离开。只是说的话殊不好听,秦风听惯了,也渐渐地不以为意。
这一日,秦风自感身子健旺了一些,正在跟翼儿调笑,道:“你一个千金香小姐来伺候我这个臭男人,也真难为你了,你看你,脸都瘦了一圈。”
翼儿道:“我还好说,每日只在这里,给你这个臭男人喂水喂饭。那个玉鸣大师,却是每日一个来回,要跑几十里山路。”
秦风道:“他如何不住在这里,还要每天来回?”
翼儿道:“他可不是我这样的小蟊贼,整日无事。他有事要做的,只是起始十几日陪在这里,待你脱离了险境,他便每日来回奔波,倒也不觉得累。”
二人正说着,玉鸣大师推门进来,见秦风又好了一些,也是面有喜色。
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粒药,递给秦风道:“这次你自己服了吧,你的伤也差不多了,明天起始,便不须服用了。”
秦风道:“多谢大师,这些药想来也得之不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玉鸣和尚嘿嘿一笑道:“这些是齐家的治伤灵药,我师兄那里也只有这一点了,虽是珍贵,为了给你治伤,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秦风听了,心下感动,想起当初韩先生也说过,齐家伤药珍贵,遂问道:“你师兄能有齐家的药,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玉鸣大师嘿嘿一笑,却不回答秦风的问话,只是道:“你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能动便下床动一动,活活血脉,伤也好得快些。”
此后,玉鸣和尚来的时候,只要秦风精神好,他便陪着说一阵子话。
谈起受伤那天的事,玉鸣和尚突然又大发脾气,把秦风好骂一气。
道:“我看你对付顾家兄弟的时候,心中还暗暗称赞你,杀伐果断,不愧是秦家刀宗的人。”
秦风心道:“原来我杀顾家兄弟的时候,他便跟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