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微风清凉,细雨蒙蒙。
朦胧烟雨中,一紫装女独自撑伞,漫步于庭院的小道上。细细望去,该女看上去不过十四岁,皓齿蛾眉,精致小巧的脸上不施粉黛,皮肤白皙如玉,一双星眸清澈灵动,若是长开来,定是一个仙姿玉色的美人。
回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再见亲人的激动情绪已然平复,回想自己醒来的那一幕场景,撑着伞的云千笑不禁抽了抽嘴角。
白老头可没告诉她回到十四岁的哪个时候,于是她很悲催的在醒来的瞬间,看到一把匕向她刺来,当她痛得再一次昏迷的一霎那,她猛然想起,这一年,皇帝伯伯生辰,宫中大摆寿宴,在游园的时候忽然有刺客袭击,然而当时离皇帝伯伯最近的是她,她决绝地为皇帝挡了一刀。
那一刀刺得深,离心脏只差一指。据说当时情况十万火急,皇军正好在她昏迷时赶到,皇帝伯伯抱着她直冲其寝宫,把全皇宫的医都宣来诊治,还下令如果不还昔日的她就全部斩头。在她拔刀诊治后的昏迷期间,皇上每日处理完朝中事后都会到寝宫里,后皇后两尊大佛都守在那儿,她爹爹娘亲和两个哥哥也在旁焦急等待,医们全跪一地。又于是,云千笑醒来之后,被这幅场面给惊呆了。她不得不说,即使上一世经历过一次,这一世还是被惊住了,可见这皇帝伯伯还是很珍爱她的生命的。
皇帝伯伯在书房里憋屈地睡了整整一个月后,云千笑终于能下地了,医们也终于能感谢天地感谢云千笑这位小祖宗完全痊愈,因为他们再不用担心掉脑袋了。未跟皇帝伯伯打招呼,她二话不说地给后和皇后问安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赶回云丞相府,为的就是能好好与家人团聚团聚,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很好地与爹爹他们吃过一顿饭了。
云千笑叹了口气,眼见这雨也快停下,她踱步往回走,脚步慢。她想好好地看看自己家,自己这个四年没回的家。
上一世,她嫁给之后,家里人就与她断绝往来,只有五月与六月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愿意陪伴她,而她,也只能在外出的时候,坐在轿中远远地望着家门。她后悔么?一开始是没有的,只是慢慢地,悔意如狂潮般袭来,她才惊觉,她原来是那么深爱她的家人,那么深爱她慈祥的爹爹娘亲,那么深爱她荒唐的大哥,清冷的二哥。她后悔嫁给,后悔托付非人。
云千笑一边走一边发呆,注意不到前面有人,一头栽进那人的怀里。
“唷,笑笑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出神,这不,都扑到大哥怀里了咧。”只听头上那人调侃道。云千笑在听见他的声音后,不起来还不算,反而把头埋得更深。
多久没抱过大哥了?云千笑不知道,她现在只要好好地抱一抱大哥,好好地撒个娇。
感受到怀里人的反常,云辰昼也没了逗弄的兴致,他的语气柔软下来,满是关心地问:“怎么了,笑笑?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还是被谁给欺负了?告诉大哥,大哥会帮你教训他!”
闻言,云千笑“噗嗤”地笑出声,她从云辰昼怀里钻出来,拉起云辰昼的手,撒娇道:“现在哪里还有人敢欺负我呀,他就不怕我放痒痒粉吗?”说完,云千笑吐吐舌头。
“你呀。”看着她那难得可爱的模样,云辰昼满眼宠溺用手指点了点云千笑的额头,“没事就好,对了,大哥有件事想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回答。”
云千笑疑惑地扬起头:“说。”
深吸口气,云辰昼紧紧握着云千笑的手,严肃地看着云千笑,“笑笑,虽然说大哥不该这么想,可是作为你的亲人,大哥不得不说,你在我心里确实比皇上还要重要。所以当时看你为皇上挡刀时,我私心里恨不得你不为皇上挡那么一刀,因为你痛,大哥,二哥,爹爹,娘亲的心里比你还要痛上一倍一万倍。告诉大哥,你当时是不是有必死的决心?”
云千笑被云辰昼这么一问,心里是满满的辛酸与感动。细细回想着上一世挡刀时的感受,她反握住云辰昼的手,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是。”
听到这个答案,云辰昼的心猛地一缩,随即,便是一阵心疼。他的妹妹这么小,却这般懂事,他一直觉得妹妹与别的同龄人不一样,不仅精通医术,而且很多大道理都懂,对外人永远是规规矩矩,淡淡温温的,只有在自家人面前才显得较为活泼,于是他把她放在心尖上来疼,不止他,爹爹,娘亲,二弟都特别疼爱她,因为她是他们家唯一的小妹妹,她是他们家的心肝宝贝。
云辰昼刚要说话,便听她继续道:“大哥,或许别人会想,我救皇帝伯伯是别有居心,为了功名利禄,但是无论他们说什么,我只知道,在替皇帝伯伯挡刀的那一刻,我确是不曾犹豫的,当然,也带着必死的决心。你知道吗?面对那么危机的一刻,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害怕。”
“害怕?这是自然反应吧,在面对死亡,没有谁是不怕的,更何况是你。”云辰昼说。
“不,我并不是害怕死亡。死亡并不可怕,在我看来,比死亡更可怕的却是失去。我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一个真心疼爱我的皇帝伯伯。这么多年来,皇帝伯伯待我如亲生女儿般疼,不管如何,这份爱是真心的,他是真心当我是他女儿来疼着,亲着,爱着。说过分点,他待我比对亲生女还要好。而我,早已把他作为第二个爹爹来看待,像孝顺长辈一样孝顺他,爱他。”
“大哥,爱是相互的。”云千笑透过云辰昼望向远方,眼里荡漾着浅浅的温柔,这一句话,她也是用了一辈才明白。
“对后奶奶与皇后姑姑亦是如此。所以,我不能看着他被伤害,就像我不能看着你们被伤害一样,这大概是我的本能反应吧。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我早已把皇帝伯伯他们,当成一家人来看待。大哥,如果是你,会为了我去挡刀吗?”云千笑浅笑着,踮起脚,用手帮云辰昼脸上的雨水拭去。
“当然!”云辰昼不假思,他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眼云千笑,“笑笑,我明白了。”如你所说,爱是相互的。
“其实我很高兴,因为大哥这么关心我。我决定,今晚给你做水晶切糕!你有口福了!”云千笑牵着云辰昼的手,漫步向厨房走去。
家人?是的,云千笑回想起当年为皇帝伯伯挡刀的那一刻,那样的感觉是多么刻骨铭心,直至今天都忘不了。
等到二人走远,庭院的另一边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身着蓝衫,即使人到中年,也免不去他的俊美之色,眉宇之间还带有几分威严,只是站在那里便觉得霸气威武。另一个则身着白衫,与蓝衫男不同,他给人的感觉却多了几分写意与潇洒,俊美程毫不逊色于蓝衫男。
“奕天,你有个好女儿啊!”蓝衫男轻叹口气,缓缓对白衫男说。
“她不也是你的好女儿么。”云奕天酸酸道,“永弭啊,你快要赶超我这个正牌爹爹咯。”不过那个臭丫头说的真不是一般的让人欣慰与心疼啊。
君永弭此刻的心情可谓感慨万分,前两日笑儿没有跟他说一声就回到丞相府,想他一个皇帝,连皇后的住所都没去,整整睡了一个月书房,可当事人痊愈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
今日来一是想看看她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毫无大碍,好吧,他承认他有来蹭饭的念头,笑儿的厨艺真不是盖的。二是想跟奕天这家伙好好下盘棋。没想到在去探望她的途中却听到这么一番话。君永弭的心里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
不错,偷听的两人,一个正是当朝皇帝君永弭,一个是当朝丞相云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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