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交易
越芝和越芙并不熟，能聊的话题缪缪可数。虽然越芙神色坦然，说话也没有夹枪带棒，越芝还是没有太多话，两人只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去了。
越芝带着迎春往回走。自周氏住进了暖心阁东厢，越芝只要得了空都会过去同她说话。
越芝一路回到东厢的时候，刚好遇见跟进云水居修葺工程的婆子来回话，那婆子见到越芝，笑着鞠躬行礼，然后才出去。
“回来了？”周氏正坐在罗汉床边上看越五夫人送的红珊瑚头面，她转头对越芝打趣道，“瞧着阿茉捎来的那股包袱，想来你收获颇丰？”
越芝就抿了唇笑。
“那是自然，我同阿茉这般好，她当然首个紧着我！”她有些得意，目光清亮得犹如一汪清泉，拉着周氏就往她的屋子去，她兴奋道，“阿娘你快来看，阿茉给我带了一套广袖曲裾，青墨色的，可好看了。”
越芝将曲裾裙铺开，扭过头来对周氏道；“阿娘你瞧，这衣裙与我们这儿的可大不同呢。”
周氏笑笑，目光落在那身衣裙上，道：“的确是大不同。”
周氏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旁的却是什么都没说了。
她摸摸越芝脸颊，道：“有句话说得没错，小女儿家就没有不喜欢首饰衣裳的，向来我们阿芝也不例外呢。”
“阿娘！”越芝娇嗔，道，“哪个女子不爱美？”
她眨眨眼，冲周氏笑道：“难道阿娘不喜欢？”
周氏笑笑。
她视线微落，扫过罗汉床上的那身曲裾和一旁的海棠珠花步摇，心中一动，素手在曲裾群上滑过，半响才收回。
她道：“阿娘当然也喜欢。”
越芝眯了眼笑。
她想了想，将越芙方才的话同周氏说了一遍：“方才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二姐姐，二姐姐好生羡慕阿茉能四处走动，能到京城游玩儿呢。”
越芝笑嘻嘻地对周氏说道，“二姐姐还说，若是我以后有了大机缘能去京城，可不能将她忘了。”
周氏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什么大机缘？
京城虽远，可却又不是什么不能去的地儿，越芙若是有心，只要有人跟着，越大老爷、越大夫人同意，她大可将京城逛个遍。
周氏记得，越家还有不少族人在京城。
越芙和越芝的关系不算好，临近婚期，她同越芝说这样的话，虽然有可能只是小姑娘无意说的这么一句，可周氏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她望了一眼越芝，小姑娘肤色本就白，随着这些日子身体调理得越发好了，面色也愈发红润起来，白里透红，白嫩得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她柔柔顺顺地站在那儿，面容清美秀丽，脆生生地，鲜嫩得好似一支水仙儿花。
什么时候，女儿出落得都让人移不开眼了。
周氏顿时想起姜嬷嬷说的话。
她是应该开始着手女儿的亲事了，先相看着，等过两年出孝时间就正好可以议亲。
想起议亲，周氏就想到了朱嬷嬷。朱嬷嬷拿了她的银链子上京的时间也不短了，也不知道她那边的事办得如何？若是事成，以后阿芝的亲事也更容易些，阿耀也能有个好依靠。
这些心思在周氏心里转过，也不过一瞬的功夫。
周氏同越芝说了一会儿话，便去午休了。越芝也睡了午觉，这一觉就睡到了昏黄。夕阳晃悠悠地挂在天边，晚霞满天。
到了晚膳的时间，越文耀过来一起用膳。
越文耀向来老成，一张小脸总是板得正正经经儿的，今日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越芝道：“瞧我们阿耀，什么事儿高兴成这样呢？”
周氏也面带微笑地望他。
越文耀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双眼亮晶晶的，难掩兴奋道：“夫子说我的文章比从前大有进步，虽然来年不敢说，可若再精钻两年、多用些心，定能过了童试。”
越芝讶然。
她知道她这个弟弟天生聪慧，持重老成，书念得好，课业从来无需人操心，可她没想到，他竟然就快能下场考秀才了！
要知道，蒋俊如今也还只是个秀才，三房的少年举人越文琪，也是十五才下场，而越文耀几年才七岁，两年之后也才九岁！
越文耀的夫子是当初越二老爷请的，请的是江浙一带有名的大儒，夫子既敢说这话，定然大有把握。
周氏又惊又喜。
“我都没想到，阿耀这般厉害了。”周氏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欢喜极了，道，“我们阿耀啊，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
越芝笑容满面地应和，反倒是越文耀，被赞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小脸越发红了起来。他难得害羞一回，瞧得越芝玩心大起，好生闹了他一顿，最后还是周氏出声制止下来。
一直到用完晚膳，越文耀一直小脸还是红扑扑的，像个大红苹果。
女儿乖巧孝顺，儿子聪慧争气，周氏忽然觉得，相比之下，其他的东西倒不那么重要了。
金山银山，也比不过儿女绕膝之乐。
有些东西，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越大老爷再次过来的时候，周氏的态度没有从前那般强硬，只给越芝要了足够的嫁妆，至于越文耀，周氏倒是放弃了原来的想法，除了越二老爷留下来的那些，其他的并没有给越文耀要。
越芝是女子，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即使嫁妆多些亦无可厚非，可越文耀不同，他身为二房唯一的嫡子原本就够耀眼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经过这一次，周氏深知怀璧其罪！
虽然周氏开口为越芝要的嫁妆数目不小，可相比越二老爷留下的那几座金矿，越大老爷已经喜出外望了，当场一口就应了下来。
他同周氏商议相关的细节，便喜滋滋地回去准备田产铺面的契书，要过户到越芝名下。
越大老爷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去。
出门的时候恰好遇见过来给周氏请安的越芝，越大老爷停住脚步望了她一眼，道：“阿芝啊，很快你都要比我这大伯富有了。”
啊？
越大老爷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听得越芝心里一跳。
她面带微笑地和越大老爷说话：“大伯这话，阿芝怎么没听懂？”
越大老爷却哈哈一笑。
“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有一个好母亲就行了。”说完，越大老爷没多解释，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越大老爷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越芝才转身进了东厢。
她压下心中的惊疑，对周氏笑道：“阿娘你说好笑不好笑，方才我遇见大伯的时候，他说我很快都比他富有了呢！这整个越家都是大伯的，大伯竟然这样说。”
她娇嗔了一句道；“阿娘你看，大伯就会拿女儿打趣。”
周氏抚着她雅青的乌发，笑道：“既然是打趣话，阿芝莫要放在心上就是了。”
周氏神情不变，说着这话的时候一片云淡风轻，可越芝心中却顿了又顿。
她更宁愿周氏表现得更疑惑、又或是惊讶一些。
越芝从周氏身边直起身子，脊背挺得笔直，似是一株白松，她收起脸上的娇嗔和娇意。她本就肖像周氏，端起来还真有几分周氏端肃的味道。
她认真地问道：“阿娘，你用阿爹留下的矿山，给我换了嫁妆？”
自己这个女儿平常看着娇憨，一副柔柔弱弱不理事的模样，周氏没想到她竟知道这么多，还猜到了她才刚做下的决定。
周氏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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