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悲歌：梦断...》 第11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二章因缘起孽像生第幕】幻灭（1）

    “马鹿！（即八格，日语：混蛋）”，一声暴喝中，一只上好的景德镇细瓷酒杯被狠狠摔在棕红色的地毯上，空气中骤然泛起一股烈而不冽的酒味。

    为了请求日本驻德大使馆的帮助，田尻光也一不敢停歇，至柏林时已经是深夜时分。所幸时下欧亚战事纷乱，大使馆内仍灯火通明。待田尻光也逐一叙述了慕尼黑大遭遇后，他面前微胖的中年男勃然大怒，扬手摔碎手中的瓷杯。

    登时，多少身穿敞领曳地和服，正弹奏味线的日本艺妓们吓得脱口惊呼，慌忙跪地收拾。田尻光也被浇得一脸酒水，只得频频鞠躬，丝毫不敢正视面前的男。

    男名为加藤义男，本是驻华公使日置益11】的政务参赞，曾参与臭名昭著的中日‘二十一条’12】修订，并成功迫使‘皇帝梦’心切的袁世凯接受了其中一至四号条款。无奈好友、时任日本驻天津总领事吉田茂，受日本政界巨头牧野伸显13】影响深重，“亲英美”思想浓厚，招致少壮派军官的坚决反对，终究未能如愿加入年前的广田弘毅内阁。以致不仅自己被连带降职，更灰头土脸地屈身为驻德大使大岛浩的武官，心中憋闷可想而知。此刻又获知堂堂大日本帝国竟出了这么个不肖废物，心中的愤怒自然无以复加！

    加藤义男十指紧紧扣住黄杨木师椅扶手，恨不得将其生生拗断！他逼视田尻光也的刀条脸，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如实重复一遍，是不是那支那猪林正道的女儿当众给了你一耳光，又让你在慕尼黑大测验中出丑！？你若有半句虚言——”他从西服里迅速抽出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直直顶上田尻脑门，“我就代表大日本天皇陛下，将你这两丢了我大日本帝国神圣尊严的废物毙了！”

    田尻光也登时面如土色，顾不得擦去酒水，只露出两截丑陋龅牙：“加——加藤大人，我怎么敢欺骗您？可——可我也没办法，毕竟那支那人林静如有两个好友，背景都不一般：一个是现任慕尼黑市长的千金克里斯蒂娜·玛蒂尔德·舒泽——”

    “舒泽市长的女儿？你居然惹到她了！？”话音未落，加藤义男大怒，不由分说地抬脚踢在田尻光也两截龅牙上，将他踹翻在地，“八格！你他妈瞎眼了！那日耳曼女不仅是慕尼黑市长之女，她表哥更是独逸国14】国防军陆军上校，据闻此人屡建战功，深得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等独军重臣器重；她男友，更是那情报部门的高级官员，无时无刻不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如今独逸国与我大日本帝国有攻守同盟之‘协定’15】你如此鲁莽行事，不怕被他们获悉以致坏我帝国扩张大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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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尻光也慌忙爬起身，跪在加藤义男面前郑重磕了个响头，声泪俱下：“而另一个是许平君，据说她外祖父是推翻满清的同盟会元老之一，父亲是国民政府高级军官，不仅深得蒋宋夫人、蒋方震16】等高层信任，更曾与汉斯·冯·塞克特等前独逸驻华军事高官颇有交情。还有这，您看——”他跪坐在地，解开右腕袖扣，将那淤青未褪的手腕伸过去，意欲利用所谓‘大日本帝国耻辱’再激怒加藤义男，为他报仇雪恨！

    出乎意料的是，加藤义男仅冷冷扫了他手腕一眼，便收起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拊掌几声。不多时，一阵细碎木屐声传来，一名身着青白色绣樱花织锦和服的侍女，拎着药箱躬身上前，为田尻光也手腕上药、包扎。

    面对田尻光也大惑不解的神色，加藤义男只是扬眉哂笑。他出身鹿儿岛的武士家庭，自幼精通武道，最是清楚这看似为普通的淤痕，其实非同小可，乃是对方巧妙借助臂腕的脉络，令此处血气不畅所致。也算田尻光也走了狗*屎*运，那女不过略施小惩，只让血液短时间凝滞而已。如若她加重力道，田尻光也的整条手臂便彻底废了！

    显然，那女要么身怀武艺，要么精通中医。不过结合‘特高课’17】先前提供的情报，林静如就读上海圣约翰大医院时，确实过些许针灸知识，所以不足为奇。思及此，加藤义男摩挲着桌上青花瓷酒瓶，眉间笑意深沉：“你希望大日本帝国以你在独逸受辱一事为借口，立即增兵支那，再制造‘九一八’，给那支那女人点颜色瞧瞧？”

    “大人英明，确实如此！”田尻光也见加藤义男猜中他的用意，欣喜万分得点头如鸡啄米。不想话音方落，加藤义男将那酒瓶劈手掷来，直直砸中他的刀条脸，倏时瓷瓶碎裂飞溅，划得田尻光也满面血痕，更被辛辣酒水淋得痛楚难当！

    加藤义男直指他鼻尖，破口大骂：“依我看，你这废物其实比那群支那人更蠢！你难道真以为将支那彻底拿下，只需在前沿阵地上摆置几门枪炮就行了？难道不知一场战役下来，要死伤我多少大日本帝国皇军，面对多少外交争端？当真视政治如儿戏，人命如草芥吗！？”

    相较田尻光也这类迂腐书生，身为资深外交官的加藤义男理智熟虑得多。他深知此事看似区区口角，实则却是异常棘手的政治纠纷：一个是维持日本殖民统治的傀儡政权；一个是已与日本军事、政治结盟的德国，还有是与德国目前交好的国民政府。稍有处理不慎，岂不被那些鼓吹“国轴心”的长洲派抓住把柄，挖苦包括他在内的‘亲英美’的萨摩派软弱无力？更让世人嘲笑吞并了中国大半领土的日本不过尔尔？

    田尻光也目瞪口呆，暗想当局若不以武力威迫中国，为他狠狠出口恶气，他此次前来大使馆还有什么意义？无奈眼下报仇心切，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怨恨，连声恳求。可加藤义男却靠在师椅上，半晌不作回应。

    正当田尻光也倍感希望渺茫时，加藤义男面无表情地向他一努嘴，语声淡然：“废物！看在你勉强算是我大日本帝国‘精英’的情面上，我便给你个说法。”说罢起身，再不看田尻光也一眼，敲开驻德大使大岛浩的办公室。

    注释：

    11】日置益：日本外交官，先后出任日本驻智利、阿根廷等国使节。1900年任驻华使馆头等参赞，参与八国联军侵华及镇压义和团活动。1914年在日本驻中国公使任上，积怂恿袁世凯称帝，11月奉召回国，策划侵华步骤。1915年1月18日，他代表日本政府向袁世凯递交旨在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5月25日，以全权代表身份与陆征祥签订《二十一条》，不久病死。史料参考科。

    12】“二十一条”，袁世凯指望欧美列强干涉落空，又怕得罪日本，皇帝做不成，便以中国无力抵御外侮为借口，于1915年5月9日晚上11时递交复，接受了除第五项各条外的所有要求，5月25日在北平签订所谓“中日条约”和“换”。全国无不悲愤至，各地掀起抵制日货的**，全国教育联合会将5月9日定为国耻纪念日。12月12日袁世凯宣布恢复帝制，改次年为“洪宪”元年，这便是哗众取宠的“洪宪复辟”。

    13】牧野伸显（日本“维新杰”之一大久保利通的次，历任外务大臣、内大臣、枢密顾问官等要职，是日本天皇的重臣，也是二战前日本政界“亲英美”派领。

    14】独逸国：由于音译，日本、朝鲜称德国为“独逸”，中国称“德意志”。

    15】‘协定’（即《**产国际协定》，同9】

    16】蒋方震：字里，晚清浙江杭州府海宁州硖石镇人。中国近代军事理论家，陆军上将，被后世赞为“一代军神”，是“论持久战”的最早提出者。其女蒋英是著名音乐家，为中国导弹之父钱森之妻。史料参考维基科、蒋复璁、薛光前《蒋里先生全集第六辑》。台北：传记出版社。1971年等。

    17】特高课：以土肥原贤二为的日本间谍组织，建立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隶属于日本内务省。在日本侵华战争期间，被日军占领的中国各地的“日本领事馆警察署”内都设有该组织，网罗大批间谍，负责侵华特务活动和谍报活动。史料参考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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