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的泪水湿透了苏子夏的衬衣,她喃喃道:“我完了,你知道,我以为没事了,只要我忘掉,我就会没事的,可是怎么办,怎么办!”
苏之夏安抚的拍着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
“之夏姐,我——我怀孕了,”李雁低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苏之夏怔怔地问道,仿佛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她知道李雁没有男朋友,脑海里模糊的想起那一夜的法拉利。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骗了我,他骗了我!”李雁只是摇头,豆大的泪水在脸上肆意的流着。
“告诉我,是叶珺吗?”苏之夏抱住了李雁,“镇静一下,李雁。”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被灌了酒,他们——他们有三个人——”李雁无力的揪着被子,手指颤抖着。
“你说什么?”苏之夏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然后是一片空白。
李雁的手抖的更加厉害,开始神经质的摸着被面:“是我太大意了,叶珺请我和同事吃饭,我不想去的,但是我同事说,不要得罪他,有时候不得不仰仗一些关系,不好拒绝——我去了。是市郊的一栋房子,有好多人在,说是他的生日party,——后来我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我只记得我同事有事先走了,后来——”她没有再说下去,攥住了被子,蒙住了脸,开始断断续续的抽噎。
苏之夏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光了力气,她颓然的坐在地上,李雁不用说,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她是一名记者,工作三四年来,这种事情看到过不少,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轮到李雁的头上。想到这里心里一痛,早该提醒李雁的,是她的疏忽,李雁到底是涉世未深,只是事到如今,到底该如何做?
许久她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慢慢的尝试的问:“多久了?那天是几月几号,还记得吗?究竟还有谁?——李雁,我们报警吧,报警好不好?”
“不——不要,我不要!”李雁尖叫,“我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完全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叶珺妈妈说的。到了法庭上,除了让我自己更丢脸之外,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她可以有证据让别人知道,都是我自愿的,都是……我自愿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勾引他们——不要,之夏姐,我不要别人知道,如果妈妈知道了,她会死的,她活不下去!——”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她急急忙忙解释,“你先休息一下,所有的事情交给我,我来处理,相信我!”
李雁慢慢平静下来,躺在棉被里裹紧了自己,蜷缩着身子。
苏之夏沉默的坐在了地上,一遍一遍的拍打着她,直到李雁清浅的呼吸慢慢传递过来。
苏之夏轻轻转过身,双手支在膝上,托着下巴,心里纷乱如麻。
房间里是黯淡的光线,桌子,椅子都笼在模糊的虚空中,地毯上的盘旋的花叶仿佛晕生出一圈圈的漩涡如一个个不可知的黑洞,几乎让人窒息。
“之夏姐,”过了许久,李雁模糊不清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透出来,“找个时间,陪我去医院吧!”
医院的停车场,叶璞停好了车子,只是坐在汽车里,看了看腕表,上午九点一刻,叶之明的手术时间定在十点钟。前几天的时候,他跟叶之明的主治医生详谈了一次,肺癌中期,已经确定了手术方案。但是对外仍然封锁了消息,是不想叶氏公司内部人心浮动。
叶氏,叶璞想起这个,不禁皱了皱眉。这几天,他答应了叶之明的要求,已经进驻到公司,短短几天下来,所见所闻却让他心情沉重。他在家的时候,叶氏只不过是一个二三百人的小厂而已,不过短短七八年的时间,在叶之明的手上变成了一个商业集团。不过在叶璞眼里,这样的企业还没有长足发展,却已经百病缠身,步履维艰。
叶之明倒是聘请了一个职业的经理人姓黄,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为人精明,也极为兢兢业业。只不过叶璞冷眼旁观,这位经理人的胜任这一职位,已经力不从心。叶氏的中层领导中不乏是叶家的亲戚,或者与惠姨,叶珺有着很深的瓜葛,个个都是寄生在叶氏上的吸血虫,从材料的供应链到下游销售渠道,几乎都插上一脚。公司的每一项制约规定几乎都成了摆设,而且他看过公司的账目之后更觉得触目惊心,公司的盈利已经坐吃山空,再这样下去,连维持都会困难重重,更不用说别的了。
而且在公司盈利中分量最重的是化工产品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据他所知,南方这样的工厂有些还在建设中,市场份额一再被蚕食。而叶氏涉足投资的房地产业,都在一些二三线城市,房子库存很多,资金回流困难,这一系列的难题,每一个都亟待解决。而叶之明真的抛给了他一个烫手山芋。
叶璞再一次望向车外,天阴的厉害,寒风卷着一点纸屑,在他眼前刮过。这天仿佛要下雪的样子,也不知道叶珺的飞机有没有误点,老丁会不会按时接他回来。八年未见,也不知道他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叶璞心情沉重地下了车子,顺手穿起了自己的大衣,走出停车场。
有一辆出租车从他的身边驶过,然后再不远处停了下来。叶璞初时并未在意,目光不过随意一瞥,却慢下了脚步。
车子上下来了两个女生,其中一个穿了驼色的大衣,背了一个咖啡色包包,手里拿着厚重的围巾,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正是苏之夏。
而另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白色的针织帽,只是整张脸上覆着硕大的白色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苏之夏飞快地走到另一侧,搀住了她,轻轻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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