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没有忽略大墩的目光,心下一突忙笑道:“胖子,可是师父不在,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这样吧,我也好不容易才出一次宫,等我回府见过父亲,就请你吃一次大餐,怎么样?”
大墩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虽然还有些难受,可是师妹说请他吃饭,这盛情,自己实在难却。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拒绝。
他笑笑道:“好啊,多谢师妹。”
楚玉笑道:“那好,未时初你到满香阁,我在那里等你。”她对着大墩温柔一笑,转身离去。
大墩迷怔地呆立原地。直到楚玉出了滋味阁,坐上轿辇离开,他才伸出手,使劲拧了自己的手背一把,疼得“咝”的一声,嘿嘿傻笑道:“疼!原来这是真的,不是梦啊。”
楚怀英听闻楚玉回府,挣扎着从床上坐起,白着脸道:“臣参见娘娘。臣病体沉重,不能起身恭迎娘娘,请娘娘恕臣失仪之罪。”
“爹!”楚玉哀呼一声,哭倒在楚怀英床前:“您还是不肯原谅女儿吗?女儿也是迫不得已啊。”
楚怀英长叹一声,带着哭腔道:“事已至此,怪与不怪,原谅不原谅,又有何意义?玉儿,是为父的错,是为父害了你,害了楚家。”
楚玉抽泣一声,低低说道:“爹,玉儿,有了殿下的孩子。”
楚怀英猛地一闭眼睛,转过身背对着楚玉道:“你娘她很是惦记你。你去看看她吧。你祖母喜清静,就别去打扰她了。”
楚玉用力捂住嘴,极力扼制住不让自己痛哭出声:以前的时候。祖母最是疼爱自己,现在,祖母也不肯见她了吗?
她吸吸鼻子,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声道:“爹,殿下让我告诉你:灵魅离宫日,移天易日时。”
不去看父亲僵直的后背,楚玉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在楚夫人房内略逗留了片刻,楚玉便一身男装、头戴帷帽出了楚府后门,向满香阁方向而去。
满香阁内。楚玉对迎上来的掌柜说道:“我要见殿下。”
掌柜心中虽有诧异,却也恭敬应下,将楚玉迎至雅间后,匆匆去了后院。
不多时。掌柜便带着楚玉去了后院。
南宫旸笑眯眯地瞥了楚玉一眼道:“怎么。这么会儿不见,想我了?”
“我,怀孕了。”楚玉咬了咬嘴唇,冷着脸走到南宫旸对面罗汉床上坐下,冷冷说道:“若被师兄得知,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南宫旸挑唇不屑一笑道:“玉儿,你以为,你我的事情他会不知道?”
楚玉脸色一白。将头扭向另一边涩声说道:“怎么办?是去是留?”
“当然留!”南宫旸起身走到楚玉身边,用折扇挑起楚玉的下巴说道:“这可是本王第一个孩子。怎能舍去?”
楚玉两眼含泪,狠狠看向南宫旸道:“可是,我现在吐得厉害。宫里也并非只有我们的人,消息一旦被传出去,就算师兄他不在乎,为了不落人口舌,他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南宫旸无所谓道:“那不正好吗?他敢对别人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吗?不敢!为了他可怜的自尊,他也会将这个孩子认下来的。更何况,我们很快就会起事,无需多少时日,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站在我身边。”
楚玉一急,刚要与之争辩,南宫旸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正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任何伤害的。”
楚玉怔怔地看着南宫旸,半晌之后方轻轻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只是今日我去医馆的时候,遇到了以前的孟师兄孟大墩。”
南宫旸冷冷一笑,道:“他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楚玉别转过头,低声说道:“我约了他未时初到这里用餐。”
南宫旸邪邪一笑道:“玉儿,现在该是你做决断的时候了。你不会以为,当事情真相大白之后,还能与他们如以往般推心置腹、和睦相处吗?”
楚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可是,我,毕竟与他们……”
“玉儿,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如果你师父师祖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事,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南宫旸魅惑般的声音在楚玉耳边轻轻响起,楚玉原本犹疑的心,渐渐变得冷硬起来:是的,她与他们,早就道不同、反目成仇了。
等大墩来到满香阁,便见到了一脸笑意的楚玉。
“来,胖子,今儿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你的大胃口,师父不在,想必你也不愿过于麻烦刘大厨。”楚玉笑意盈盈,半是认真半开玩笑道。
大墩挠挠头皮,不好意思道:“确实,刘叔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再去麻烦他啊,再说,平日里我们吃得也很不错的。”
等上足了菜,楚玉为大墩倒上一杯酒道:“来,尝尝这里的招牌菜味道如何。”
大墩搓了搓手,吭吭哧哧道:“你,也别光顾着让我吃,你也要多吃点才行。”
楚玉动作猛地一顿,讪笑道:“是,我知道。”
大墩疑惑道:“玉儿,你有了身孕,为什么要瞒着师弟?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当啷”一声,楚玉手中的筷子掉落到桌上,她掩饰性地笑道:“瞧,这被人服侍习惯之后,倒是做不得这些了。”
大墩笑道:“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就好。”
楚玉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逝,涩然问道:“胖子,你觉得,师兄他,对我怎么样?”
大墩诧异抬头,飞快地咽下嘴里的红烧肉含混道:“挺好的啊。你一进宫。他就封你做了淑妃,那要在前朝的时候,也就凤妃娘娘和明妃娘娘有这个殊荣呢。”
楚玉苦涩一笑。低声道:“可是,他从来,都不曾到我宫里去过,就好象,宫里从来不曾有过我这个人一样。”
大墩笑道:“怎么可能,上次我进宫师兄还说……”他瞪大眼睛,愕然说道:“玉儿。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师兄,从未到你宫里去过?”
楚玉缓缓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大墩道:“胖子。玉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师兄的。”
大墩顿时愣在当场,手中捧着的蹄髈也掉到了地上。
半晌之后,大墩喃喃说道:“所以。上次我看到的。是真的?”
楚玉不解抬头。
大墩说道:“就是师弟刚登基的那一晚,我看到……玉儿,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楚玉表情怪异,怔忡问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大墩目光闪烁道:“玉儿,我不会跟师弟说的。我知道,你心里。是真喜欢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
楚玉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聪明如师兄。还不如一个憨傻的胖子明白自己的心意吗?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根本就是不喜欢自己,从来都在无视自己,任由自己一步错、步步错,一直错到了现在!
大墩一脸难色,吱唔说道:“玉儿,无论你以前曾做过什么,别再错下去了。我不会跟师弟说,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玉儿,只要你安心守着师弟,师弟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好,他会对你好的。”
楚玉摇摇头,泪流满面道:“已经迟了,太迟了!”
大墩一怔,待要问的时候,突觉自己腹痛如绞。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玉,神色狰狞、痛苦地大叫一声,捂住肚子倒了下去。
黑色的血液从大墩的眼睛、鼻子、嘴唇不断溢出,他扭曲着脸,将身子躬成一团,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楚玉哭着蹲在大墩身边,低声道:“师兄,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大墩呵的一笑,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液,断断续续道:“玉,玉儿,我不怪你,不怪,不怪……”
声音渐渐消失,大墩的身体一阵抽搐,很快便没了声息。
楚玉跪倒在大墩身前,用力捂住嘴,无声痛哭着,似乎想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委屈和伤悲,化作泪水,全数发泄出来。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有只手落到了楚玉的肩膀上。
楚玉止住哭泣,头也不回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阌月宫所有的地图,全部画给你。”
南宫旸满意一笑,伸手扶起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好!”
“事后,不要留着他。让他,去跟胖子,做个伴儿吧。”楚玉说完,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该做个了结了,该结束了!
南宫旸笑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全答应你。”
楚玉哭倒在南宫旸怀中。
南宫旸轻轻抚着她的背,唇边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楚玉回宫第二天,白凤便带着小小去了边关。
南宫越刚送走小小,便见莫仲霖急匆匆入了宫。
莫仲霖摒退了侍从,附到南宫越耳边急切说道:“宫主,大墩不见了。”
南宫越一怔,道:“什么不见了?谁告诉你的?什么时候?”
“从昨日。”莫仲霖一脸担忧道:“我听洛府的人说,昨日大墩身子有些不适,说是去郭氏医馆抓些药。可是从出府之后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回去。”
南宫越牙关紧咬,握拳用力击到了御案上。只听“哗啦”一声响,那紫檀龙纹御案瞬间变成了碎片。
他背负双手,如困兽般在殿中走来走去,极力忍怒让他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莫仲霖脸色极为难看,无奈叹息一声,低下头去。
南宫越停下脚步,用力朝空气中击了一拳,冷冷说道:“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立刻给师父传信,让他通知阌月宫所有人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原来的居处,顺着大崖山那条秘道返回月国。既然落月谷已经被人知晓,其他的地方,也已经不再安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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