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到了这个家庭,你就应该去面对这个家庭里面的人和事情。!”
“凭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朝着外婆嘶吼着,然后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伞。
外婆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但是手还是朝着我伸了一下,我倔强的又后退了一步。
说实话,我并不只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唐寅,那个和我的身世差不多,有有可能比我还狼狈的他,为什么我们要承受父母所带来的痛苦。我一直觉得这样真的不公平!
抱怨也好,不理智也好,但是今天,我就是想从外婆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
外婆的身体颤抖了,她的眼睛由于愤怒突然暗淡无光了。我知道,只有愤怒加绝望的时候,眼睛里才会有这种暗淡的落寞。
“晓飞,我今年七十岁了,我照顾了你们母女二十多年,这还不算从小将你妈妈养大的那几年,我有抱怨过什么么?”
外婆说着眼睛瞬间通红,泪水也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我本可以不管你们娘俩,因为我已经尽到了责任,但是我能丢下我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不管么!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像是过火山一样,我这一辈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了你们母女身上。但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累!因为你们是我的亲人!”
外婆颤抖了一下,身不由自主的朝着外面移动着。最后消失在了雨雾中。
我痛苦的蹲下了身,感觉这个世界,不公平了。外婆的话,点醒了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抱住她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因为,就在刚刚,我说出的那些话,很好的证明我不配做她的外孙女。
更不配去拥抱她。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雨停了,又下,一个接着一个急救车呼啸着朝着医院里面来回奔波着,这个生离死别的地方,断了我的魂。
天亮了很久,头上的阴霾还是没有散去,我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木讷的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一帮医护人员拥簇着抬进了急诊室。
“外婆!”我大哭着朝着急诊室里面跑着,整个脑袋都变成了空白。怎么会这样!
手术室的外面,我被一张门挡在了外面,此刻,我觉得自己和外婆,恍如隔世一般的被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焦急的看着那手术中,猩红的个字,让我欲哭无泪,但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它已经不受我控制了。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像做梦一样的时候,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病人家属!”
我突然一震,然后跑了过去:“我是!”
护士摘下了口罩:“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一听到这话,我的腿也不听使唤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
一阵嘈杂,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扇门,像是一扇隔着世界的门,让我不知不觉,被排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拼命地朝着那门口爬过去。整个世界,瞬间就只剩下了一条线,当我抬起头看见手术台上的一席白布。
我咧开了嘴,失声痛哭着。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急性心脏病,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心跳……”
“外婆!”我跪在了地上,感觉天旋地转。
我想去看看外婆,但是又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所以靠近了,又赶忙后退,靠近了,又后退。
最后,我被扶了起来,然后颤抖的掀开了白布,那张苍白的脸,写满了不甘。她不想现在就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对于这个世界,她有牵挂……
我抱住外婆,再一次哭了起来,昏天暗地。
天苍苍,雨,茫茫。我觉得,是自己死掉了。外婆丢下了我和妈妈,一个人去了天堂和外公团聚。而我,这个世界,瞬间就变成了地狱。
站在墓碑前,一直赎罪一般的对外婆说着对不起,但是有什么用?
妈妈也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心想,她的心,和我一样,都碎了吧。
外婆的老同事们也忍不住捂着嘴痛哭着。她是一个好人,一定会去天堂。
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她闹,为什么当时不去拥抱她。为什么死掉的人不是我!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一耳光,一旁的妈妈和唐寅刚拉着我。
我终于再一次跌倒了谷底,整个人都抽搐着,然后,只剩下无力的痛哭。
唐寅是刚刚到的,他怕我一个人承受不来,所以就来了。
上帝每一次在我难过的时候都会给予我一个依靠或者一个安慰。朦胧的世界里,我看着妈妈和唐寅,觉得,这样的安慰,足够么?不……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人,都麻木了,我被唐寅扶着离开了外婆的墓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包括悲伤。
我被扶到车上的时候,隐约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亓曳,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回到了家里,外婆的那些老同事们纷纷安慰了几句也各自回家了。空荡荡的家里,少了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妈妈擦了擦眼泪:“晓飞,你朋友来了,我去做点饭。”
麻木的我转头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唐寅,然后麻木的点了点头。
看着妈妈走进了厨房,我躺在了唐寅的怀里,再一次忍不住哭了起来。唐寅拍着我的肩膀:“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哭完继续上。”
一桌的饭菜。但是我实在是没有任何的食欲,今后,也不会有了吧。
“晓飞,吃点饭,妈妈做的。”妈妈的声音也哽咽了一下,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唐寅也端起了饭碗夹了一口菜:“阿姨的手艺真不错呢。”
妈妈强忍住了心中的悲伤,然后将眼角的泪水擦了擦:“小伙,晓飞以后就交给你了。”
唐寅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
“我要吃外婆做的饭。”我喃喃的说道。
妈妈听完终于控制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来。而我,又抽搐着,跌坐在了地上,终于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