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市的夜晚是繁华而冗杂的。就好比一个十几层的杂绘蛋糕,不同的面层有着不同的料。最顶层铺满金粉,宝石和荣光,那里代表着最高的权利和力量;往下可能也有着金色,但是更多变成银粉和十字架的装饰,当然随着蛋糕越往下,用料也就变得越多,自然也就更粗糙。巧克力酱,草莓酱,菠萝酱,奶油,芝士……各式各样的外皮一片祥和。而那蛋糕的中心,却永远是黑色的恶臭,腐烂。那里是人命的交易,有大把的欲望和大把的白骨,那里随处可见的是药物的臭河,那里随处可见的是混乱和群架,那里有舞池里依偎在秃头男人怀里的萎靡的女人,那里也有贼眉鼠眼观望着门外伺机而动的混混……但是,这个蛋糕依旧在被所有人享用,平凡人只是食用它的表面,你越拥有的多,你越去追逐更高的权与力,你就会见识更多的不公,更多的混乱,更多的黑暗。这座城市,或者,所有的城市,所有的文明,都没有想象中单纯。
————只是有表面的安宁。
那就是大部分人需要得到,观赏,保护,守卫的东西。但褚白不这么认为。他一直觉得世界本身就是一团腐朽,就像摄像机镜头上被boor吐了胆汁那样浑浊不堪。而自己遇到了的,并且决定施以援手的人和事物,就像被自己选择的伙伴。他的想法更“自私”一些,他不愿意去保护这个世界,他始终觉得这个世界是因为让自己遇见了所爱和所护才有了一丝意义。他只愿意保护他所选择的人。无数人所选择并为之拼命的世界的安宁,世界的正义。在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价值。
他现在就在treasure里喝着咖啡,慢慢翻着资料。
他在计算,他在判断,在布局。很难想象,一个才十八岁的刚成人的家伙,会得到整个独立行动组的对布局能力的认可。可能这和他从小见识的世界就是冰凉而温情的有关,无论怎样,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是个小人。他不会可怕到主动破坏他人的幸福。但他确实已经随时准备好牺牲他人来守护自己的幸福。
他手里拥有几乎所有边北势力和重点人物的资料,而这些资料,都以极小的字体打印在叶天野交给他的两张纸上。这种防止旁人偷窥情报的举措让褚白很无奈。他揉揉太阳穴,把戴着的特制的银框小眼镜摘下来,整个人靠在背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这样子眼睛都会花掉啊。”他叹息。
从刚才的资料里,他隐约窥见了上一代甚至再往上一代曾有过的厮杀和恩怨。原来表面的平静之下有那么多复杂的生死。他察觉到了自己老爸不愿这么快去边北的原因,越强大的人去那个地方就越容易死。边北这个渴望强者流血的地方,褚白从中闻到一种还没有褪去的野蛮与渴望。他第一次了解到,这个世界里竟然有近神一样的怪物。而这样的怪物竟然被炎帝的长老们和外界联手击杀了。
但是褚白不知道。在边北,已经隐隐有混乱的味道在弥漫。
边北原本追击泽田八山的沸腾一般的队伍,由于唐安民的现身,仿佛被浇了凉水一样。炎帝的意志是不可阻挡的。以一位次代长老一己之力便让“小丑”从世界上销声匿迹,三位初代长老联合一位不世出的强者,斩杀一代bell。这样的辉煌早就已经辐射了这个国家甚至周围的更多国家。在这片土地,炎帝有绝对的话语权。
但是,这不意味着炎帝可以无视bell的规则。
当那个小女孩冲着唐安民问出,“你来这是代表炎帝的立场么?”
这位炎帝的首领,只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这是我的个人立场。”而不能代表炎帝来震慑。
——————他没资格代表炎帝和bell开战。
当他冲着那个小女孩露出温和的笑容时,次代比尔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犹如坠入冰窟,如果眼前这个白色短发的老男人想杀自己,自己似乎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就在次代比尔开始体会到那种噬骨般的冰冷时,站在这个小女孩旁边的安多拉索,将帽檐向上推了推,用一股海浪般的气息包裹住这个已经开始颤栗的女孩。
“我说,老安头。”唐安民冲着安多拉索很是挑衅地说道,“咱俩一对一怎么样。我输了你通吃,我赢了带人走。”
“这可不行哦,你……”那个面色已经发白的女孩抬起头来依然再笑着。
“等什么时候,你的上一代死了,你再来和老夫说话。”唐安民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打断了次代比尔的话。唐安民很不满意这个次代比尔的插话,仿佛这个小女孩是这一片的主宰者一样。他目光仿佛利剑,好像安多拉索向泽田八山放出的剑意一样,直射那个面色已经苍白的女孩。
安多拉索是和唐安民同一时代的人,他当然明白唐安民所谓的上一代死后是指什么。那是指——比尔的能力是继承的。也就是说,现在还在bell酒吧的那个比尔是能力者,如果他不死,眼前这个女孩是不会有任何能力的。但令人惊讶的是,刚才护着女孩的安多拉索这次没有丝毫保护旁边女孩的意思。反倒是旁边一个长相清爽,护卫装扮的男人向前扑去,替女孩挡下这一击。
在草帽之下,安多拉索低着的脸明显露出一丝对这个扑上来的男人的轻蔑。
一道鲜血从那男人身上窜起,仿佛被一剑捅了个通透,而这根本没有起到丝毫的抵挡作用,那一道气息还是实打实地穿透了次代比尔的左肩胛骨,鲜艳的红色从那里疯狂涌出。
但是周围立刻就有拥有治愈能力的能力者乱叫着冲了上来,好多能力者围着女孩疯狂使用自己的能力,狂热的仿佛一个个邪教的教徒。但,伤口很快就已经愈合完毕,令这些人惊讶的是,那里留下的疤竟然怎么都清除不掉。
女孩受伤之后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理周围涌上来给自己处理伤口的人群。
笑容消失了,她仰着脸,目光穿越人群,直视着唐安民。
“你承受的下么?”女孩露出一丝轻蔑。
安多拉索看向旁边的女孩。
“我胜算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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