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冉冉升起,昨夜余醉未消,屋之中充斥着残酒的余味。
当朝阳第一缕光辉透过窗户照在娄夏眼眶之上,他半眯着睡眼望了望这缕寂寞的光,他的眼角泛起皱纹,此时他的嘴角也应该扬起微笑。
起身揉了揉有些阵痛的后脑和胸膛,一旁茶女靠睡在黄石玉肩膀,他们睡得很安详,女人在笑,男人应该也在笑,而娄夏却收起了笑容。
院之中的茶花枯了而槐花却正值盛放之节,娄夏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户一阵扑鼻的幽香袭来。
“这花儿香吗?”茶女问道。
娄夏开窗户也惊醒了睡梦中的茶女。
“你醒了。”娄夏说道。
“醒了。”茶女回答道。
“你可以再多睡会儿。”娄夏说道。
“不属于自己的肩膀又怎睡的踏实?”茶女冷冷一笑道。
“你爱黄石玉吗?”娄夏问道。
这个问题已得到过答案但他还是多此一问,也许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茶女说道。
“如果你爱他,你反悔还来得及。”娄夏说道。
娄夏的目光充满了迫切,他迫切的想让对方改变主意,至少必须赶在黄石玉醒来之前。
“我已经决定了,所以请不要说这些爱与不爱的事情。”茶女冷冷的说道。
清晨的暖光敲打在二人脸上,秋日里的空气似乎已经能够嗅到一丝寒凉,但貌似这份寒凉又是从茶女目光之中散发而出的。
娄夏欲言又止,娄夏想好了一万句托词,但他知道一个女人做决定有多难,他更知道一个女人改变决定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他最终放弃了。
“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这花儿不香。”娄夏望着满院的槐花说道。
“为什么不香?”茶女问道。
“开错了地方香气何来?”娄夏说道。
这个回答有些牵强,但茶女并没有去反驳。
也许这是一句话很好笑的笑话,所以她笑的很灿烂。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黄石玉问道。
这时,黄石玉方才从赎罪中醒来。
“没聊什么,就说这里的槐花开得不错,但味道却很奇怪。”娄夏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我来闻闻。”黄石玉凑上前来说道。
“别闻了,你赶紧带着茶女去天仙道别院吧。”娄夏上前说道。
“为什么是我?”黄石玉问道。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娄夏说道。
“什么事?”黄石玉问道。
“我要去会一会这黄州王杨曲,他还不知道我们为他挖下的这个坑。”娄夏笑了笑说道。
“这件事我也可以去办。”黄石玉说道。
“不行,你的嘴太笨。”娄夏说道。
“娄夏,你好生说话。”黄石玉指着娄夏说道。
“好了,别吵了。”茶女说道。
说罢,茶女来到黄石玉跟前含情脉脉的望着对方。
也许是第一次被茶女这样盯着看,这个冷酷又执着为爱的剑客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红晕。
“送我最后一程吧。”茶女望着黄石玉说道。
说罢,茶女便转身离开了屋。
而此刻黄石玉却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他还在回味刚才茶女望自己的眼神,他不敢去乱猜只是很享受这此生不得多得的凝望而已。
“还不快去。”娄夏推了推黄石玉说道。
“嗯,好。”黄石玉这才醒过神来说道。
说罢,黄石玉便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
“等一下。”娄夏叫住黄石玉。
“用你那苦修剑术的决心去感化这个女人,我不想在天仙道别院看见你和她。”娄夏奇奇怪怪的说道。
“我试过了,该用的办法都用了。”黄石玉摇了摇头说道。
“那今天这一路上你就将那些不该用的也用上。”娄夏说道。
“如果我真带走了茶女,你的计划怎么办?”黄石玉反问道。
“胁迫杨曲调动黄州军死守天仙道别院。”娄夏说道。
“这种做法有多大的把握?”黄石玉问道。
“一成把握。”娄夏说道。
“既然你敢赌,我也就赌上一赌。”黄石玉笑了笑说道。
说罢,黄石玉便转身踏出屋追在茶女身后向西边的天仙道别院走去。
而娄夏这边也即刻动身去往黄州王府,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让杨曲移步到天仙道别院。
时值正午,黄州王府大院之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黑色流纱蒙面,身着黑色长袍披风,左手握着剑鞘,即便是被数百名黄州大军围着,他的右手却始终后搭似乎无心拔剑。
僵持了很久,杨曲终于出现了。
当杨曲出现那一刻,娄夏嘴角才泛起了笑容,只要杨曲肯现身他便胜券在握。
“你是何人?”杨曲站在远处望着娄夏这边问道。
“我被人拿刀围着的时候从来不喜欢说实话。”娄夏笑了笑说道。
“你的真话对我来说有何用?”杨曲问道。
杨曲始终站在老远处,这个距离娄夏是无法突出重围上前挟持对方的,再加上杨曲周围还站着二十名黄州军的上令将军,动武显然是行不通的,幸好娄夏的嘴功也不弱。
“我想和州王聊聊有关一个女人的故事。”娄夏笑了笑说道。
“什么女人?”杨曲有些紧张的说道。
在众人面前提及女人时,杨曲显得有些惊慌,毕竟是一州之王个人形象也是很重要的。
“一个州王深爱的女人。”娄夏继续说道。
“闭嘴。”杨曲大声呵斥道。
“她让我带些话给你,但这些话只能你一个人听。”娄夏说道。
杨曲望着娄夏,他应该知道对方说的这个女人是谁,他也对这个女人带的这些话产生了兴趣,这也证明了他心里有这个女人。
“你要让我在这里说也可以。”娄夏大声说道。
“闭嘴。”杨曲赶紧制止道。
沉默了很久,纠结了很久。
“所有人都退下。”杨曲命令众将说道。
“州王,此人来路不明务必诛杀。”众位将军劝说道。
“我让你们都退下。”杨曲再次大声命令道。
相劝无果之后,众将士也只好退到两旁。
“你随我来内院吧。”杨曲说道。
说罢,杨曲便转身来朝着内院走去。
围着娄夏的众将士也让开一条道来,娄夏赶紧也朝里院走了去。
内院的门关了,空荡的院子只剩下杨曲和娄夏两个人,杨曲就在跟前几步远,若是此时上前定能手到擒来,但娄夏并没有这样做。
“阁下敢来这里,想必也不是池中之物,说明你的来意吧。”杨曲说道。
“如果我是来杀你的,你是不是会后悔不已?”娄夏问道。
“一个真正的杀手是不会在无退路的时候选择去杀一个可以救他命的人,杀了我你怎么办?”杨曲转身过来望着娄夏问道。
“假如我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娄夏说道。
“一个真正的杀手不会说如果和假如这俩词,赶紧说明你的来意吧。”杨曲说道。
“哈哈哈,没想到黄州王竟然是如此一位冷静沉着的州王,世人笑称黄绿青蓝四州王为‘委曲求全’,今日一见方知世所流言也不可尽信。”娄夏笑了笑说道。
“委曲求全是为了生存,为了生存任何手段都不可耻。”杨曲说道。
“不错,这个观点我赞成。”娄夏笑了笑说道。
杨曲盯着娄夏上下打量着,作为一州之王的他何种人没见过,但偏偏他就是看不穿眼前之人的来意。
“茶女托你传了什么话给我?”杨曲先开口问道。
“如果我说的这个女人不是茶女,你是不是会后悔?”娄夏又问道。
“不会,为了茶女错又何妨?”杨曲说道。
每每提及茶女二字时,杨曲眼神之中总是有千种相思之苦。
作为一州之王要何种女人不是唾手可得,但偏偏他爱上的是众所周知的风尘女子,这便是想得却不能得。
“茶女已经和黄州花渊一刀两断。”娄夏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杨曲眼神之中骤然生起了希望和欣喜。
“茶女现在何处?”杨曲上前拽住娄夏问道。
“他在天仙道别院等你。”娄夏说道。
“好,好,这便前去。”杨曲喜出望外的说道。
说罢,杨曲慌里慌张的朝着院门口走去。
杨曲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冠,他这份欣喜之情不像是装的,毕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无法佯装出对爱情的向往。
走了几步之后,杨曲觉着哪里不对,他赶紧停下了脚步。
“天仙道何来别院?”杨曲问道。
“刚建的,今日傍晚完工。”娄夏说道。
“为什么要建在天仙道?”杨曲又问道。
“因为那里有高山、有激流,你应该知道这是茶女最喜欢的地方。”娄夏笑了笑说道。
“可那里是天仙道啊!”杨曲心存担忧的说道。
“那是茶女亲选的地方。”娄夏说道。
杨曲沉默了,方才的欣喜统统不见。
此刻杨曲眼神中全是无奈和纠结,他不想忍受相思之苦,但他也明白天仙道对于七州大局的影响。
“能不能将茶女接到我这里来?要山我给她造山,要水我给她修河,但天仙道万万不行。”杨曲摇了摇头说道。
“不,只能是天仙道。”娄夏说道。
“你知不知道半月之后橙州王要到紫州练兵?我这个时候怎能阻挡在天仙道这要塞之上?”杨曲摇了摇头说道。
“我知道,而且天仙别院没有后门,要想通过天仙道除非拆了天仙道别院,你应该知道拆了天仙道别院意味着什么?”娄夏说道。
说到这里,杨曲似乎明白了整件事前因后果。
杨曲冲上前来拽着娄夏的衣襟,愤怒的望着娄夏,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娄夏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你在利用我?”杨曲愤怒的问道。
“不错,我要七州太平。”娄夏说道。
“你知不知道得罪橙州王也是死路一条?”杨曲说道。
“从前是赤、紫二州为伍,如今是赤、紫、黄三州为伍,以现在橙州的实力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娄夏说道。
“但你们这样做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茶女?”杨曲质问道。
“利用是因为有价值,失去茶女和得罪橙州之间你必须做一个选择。”娄夏冷冷的问道。
“我怎么选?我没法选。”杨曲泣不成声的说道。
“如果我将你这句没法选带给茶女,或许你将永远的失去茶女,再有千处、万处天仙道别院想来也是无济于事。”娄夏说道。
说罢,娄夏便转身朝着院门外走去。
娄夏走得很慢,他似乎有意再给对方留时间,此刻他也在赌不到万不已他是不会兵行险招的。
眼看着娄夏马上就要踏出院门,挣扎了很久的杨曲终于站起身来。
“我跟你去。”杨曲说道。
“州王你让我相信了爱情,我现在可以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娄夏转过身来笑了笑说道。
“不用了,四海列国但茶女只有一个,失便不可复得。”杨曲笑了笑说道。
杨曲终于笑了。
娄夏不仅要等杨曲这个决定,他需要等来的是对方决定后释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