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晌午,紫州王府门前,骄阳似火。
今天的太阳似乎有意和这里的人作对,已是秋日的日头却还丝毫不减盛夏。
在炽烈的阳光下,所有等待着领粮的人难免心生焦躁,他们都恶狠狠的望着娄夏,然而只有娄夏一人在此时此刻心中无比平静。
谁也不知道这个蒙面男子是谁?谁也不知道他的出现意欲何为?大家只知道他站在那里时不时的咳嗽像是一个肺病成疾的肺痨鬼。
“你跟我进来一下。”过了很久东方云海才开口说道。
“好。”娄夏笑了笑说道。
说罢,娄夏也就跟着东方云海朝紫州王府里走去。
“龙哥哥。”琪担心的喊道。
娄夏转身冲琪微笑的摇了摇头,他貌似对自己说服对方很有把握,但对于琪来说她深知娄夏戳穿了对方了阴谋,此去有可能便被灭口在这紫州王府之中。
“王爷,这粮还发不发?”管家望着东方云海问道。
“暂且不发,等我出来再做定夺。”东方云海叮嘱道。
说罢,东方云海和娄夏便相继朝紫州王府里走去。
当大门被关上之际,悠悠之口便议论起来。
大家似乎都很仇视这个突然出现了的蒙面男子,更有人扬言要给这个人好看。
望着这一双双视娄夏为死敌的眼睛,琪心中更是紧张难耐。
来到紫州王府之中,东方云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娄夏也望着东方云海的背影一言不发,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紫州王府之中陈设很是简单,基本上见不着一个王府该有的气派,虽然娄夏并未去过其它州王府,但至少这里的第一感觉并不让他很厌恶。
“你不怕死?”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东方云海率先开口问道。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会怕死。”娄夏回答道。
“哪两种?”东方云海好奇的问道。
“一种是吃不饱的人,还有一种便是吃的太饱的人。”娄夏笑了笑说道。
“我想你应该属于那种吃不饱的人。”东方云海上下打量着娄夏说道。
“不错,我的确吃不饱。”娄夏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还敢来这里?你要知道我若是杀你灭口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东方云海说道。
“因为对我来说饿死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我很害怕这种死法。”娄夏笑了笑说道。
“说吧,要多少钱?”东方云海问道。
“你为什么要给我钱?”娄夏问道。
“因为你有解决橙州借道练兵之法。”东方云海肯定的说道。
“你居然愿意将紫州的命运寄托在一个肺痨鬼身上。”娄夏笑了笑说道。
“你来这有目的,那么你就一定带够了交换条件,否则一个怕饿死的人是不敢前来送死的。”东方云海自信的说道。
“东方云海果然不是一般人。”娄夏笑了笑说道。
“说吧,说出你的解决之法,只要能解当下紫州之危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东方云海说道。
“包括你的命?”娄夏冷冷的问道。
此刻,娄夏目光之中充满了杀气。
当然东方云海也看见了对方眼神之中的杀气,杀气这种东西几乎没有人不能分辨。
“包括我的命。”东方云海瞪直了眼睛望着娄夏回答道。
东方云海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至少此刻他是认真的,因为那双五十多岁经历了世态炎凉的眼睛认真起来是不会撒谎的。
这个回答是娄夏想要的但却是意料之外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轻易将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如果有那么这个人背后肯定背负了比命还要贵重的责任。
娄夏目视东方云海,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东方云海目视着娄夏,他的眼神之中只有决绝和坚韧。
“州王,是什么让你可以连命都不要?”娄夏问道。
“是这座城,是这座潮气蓬勃的紫州城,东方家世世代代守卫着紫州城,从七州之首沦为如今最弱饱受欺凌的一只,所有的责任都在于我。少年时我喜好游历江湖不问州府之事,我本以为七州之间和睦友善不会存在任何争斗,然而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东方云海垂头丧气的说道。
“如今七州之间明争暗斗,花渊成了各州王吸进纳土的宝器,而能将花渊做成功的至今也只有赤州一城,花渊拥有大量兵力和钱财成了七州之首,所以你以联姻嫁女的方式想要依附赤州之势,然而联姻失败紫州便成了众矢之地,如今你不敢得罪橙州更不敢开罪赤州,如此两难的情况下你很有可能被橙州吃掉。”娄夏说道。
“不错,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从来没有想过紫州会沦落至此。”东方云海红润着眼眶摇了摇头说道。
“但你有没有想过问题出在哪里?”娄夏问道。
“问题出在哪里?”东方云海赶忙问道。
“紫州人数百万为何紫州军还不足十万?紫州城里除了乞丐还是乞丐人都去哪了?”娄夏再问道。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东方云海着急的问道。
“据我了解紫州土地并不肥沃,粮食并不胜产而紫州却成了七州之中粮食最充足的一州,如此一来可想而知紫州该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这几年你对紫州连连增加赋税,你以为要想在七州之中立足只需做到粮食充足便可,但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娄夏说道。
“什么问题?”东方云海好奇的问道。
“一个州的壮大取决于这个州的兵力多少,这个州的兵力又取决于这个州的人,你让这么多人做了乞丐甚至不惜变向屠杀乞丐,是你亲手一点点挖空了紫州的兵力,那么多粮食存在那里谁来吃?城里那些达官显贵吗?你还指望那些肥的流油养尊处优的贵人能够上战场杀敌吗?你一直想着用粮食与赤州达成共识,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何不靠自己人来壮大自己。”娄夏劝说道。
或许是东方云海身边多年已经不见如此深思熟虑的谋臣,如今这番浅显易懂的道理竟然让东方云海恍然大悟。
“就这么简单?”东方云海反问道。
“没错,就这么简单,屠杀自己人这件事我希望州王三思。”娄夏说道。
说罢,娄夏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你叫什么名字?”东方云海喊停娄夏问道。
“在下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阿龙。”娄夏回答道。
“这个名字不太雅。”东方云海笑道。
“再雅的名号也不能当饭吃。”娄夏笑了笑说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如何解决橙州街道练兵?”东方云海问道。
“其实州王心中已有答案。”娄夏说道。
“我打一开始就不想借。”东方云海无奈的说道。
“州王既然不想借,那么解决之法就是不借,至于如何不借?不知州王是否愿意给我三天时间?这期间紫州军任我调配。”娄夏说道。
“你要干什么?”东方云海问道。
“有些秘密只能自己知道。”娄夏回答道。
东方云海沉默了,他不是不敢赌而是不敢相信对方竟然只要了三天时间。
“如果州王不信我,我这便离去。”娄夏说道。
说罢,娄夏又做出转身意欲离开的模样。
“好,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条件了吧。”东方云海说道。
“只要你将粮食发给那些吃不饱的人我便为你做事,我没有其他条件了,你呢?”娄夏问道。
“留在我身边做我的谋士。”东方云海说道。
“我只会保太平不会夺天下。”娄夏说道。
“我不要天下,我只要紫州千年不倒。”东方云海说道。
“只要你不再滥杀无辜的自己人,紫州一定可以活的很久,至少在其他六州还没有觉悟之前你可以做到最强。”娄夏笑了笑说道。
“你必须留下来。”东方云海强硬的说道。
“为什么?”娄夏问道。
“你知道的,像你这种人去了其他六州任何一州都是一个足够难缠的对手,面对一个恐怖的对手要么灭了他、要么和他成为朋友。”东方云海笑了笑说道。
“这是谁教你的?”娄夏反问道。
“江湖。”东方云海说道。
“你似乎很懂江湖?”娄夏问道。
“不,是江湖让我懂了很多。”东方云海说道。
“其实我一直在想我用什么理由留下,朋友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但仅仅只是朋友而已。”娄夏笑了笑说道。
“没错,仅仅只是朋友而已,如果有一天朋友做厌倦了,我们之间可以相互出卖。”东方云海笑了笑说道。
“不错,这样关系很江湖。”娄夏笑了笑说道。
“那你是愿意留下了?”东方云海问道。
“有吃有喝,对于一个吃不饱的人来说可是一件比重生还值得庆幸的事儿,我为什么不留下?”娄夏笑了笑说道。
“好,好,那我们这便出去让更多人都能吃饱。”东方云海豪爽的说道。
说罢,二人朝着门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时至正午,漫长的等待和期盼之中紫州王府的大门终于开了,东方云海和娄夏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老爷,粮食还发吗?”管家上前问道。
“发,每人一袋,不够就仓库里所有的都弄出来。”紫州王面朝众人大声说道。
管家一脸茫然,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东方云海和之前似乎截然不同。
“老爷,我没听错吧。”管家在东方云海耳根前嘀咕道。
“你没有听错,今日这里所有人都可以分到粮食,仓库里的发完了就去城中富商达官家里征收,十天之内我要紫州城再无乞丐。”东方云海大声说道。
东方云海话音刚落,众人便开始欢呼雀跃。
望着那一张张领到粮食兴高采烈的脸庞,东方云海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他应该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只有很久没笑的人才会喜极而泣。
琪站在人群中傻傻的充满好奇的望着娄夏,她的眼神像是在问你是怎样办到的?娄夏冲琪微微一笑,所有的善良和智慧都在这泯然一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