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空刚刚微亮,有些军帐的灯火还没熄灭,将士们正在熟睡,军营一片寂静,这时,远处传来的号角声打破了平静的一切。
女真族首领在天没亮时就集结了军队,第一丝曙光出现时就发动了袭击。千人骑兵队浩浩荡荡直扑军营而来,守卫的士兵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失了防线,丢了性命。眨眼间,大军就已经到达了营帐之前,但奇怪的是,却未见任何一个士兵出营迎敌,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女真首领蒲察恒隐隐觉得不对,昨儿的确是收到了情报,写明了今天清早凌家大军就要撤营回城,自己此时出战,定然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是眼前的情势,让他一下子犹豫了。
事出无常必有妖,蒲察恒骑着马后退了几步,略等了片刻,等到步兵小队赶来会合。
“去,把每个营帐给我搜一下,若是有人,格杀勿论。”
“是!”
看着各个小队挥舞着砍刀跑向前方的一个个营帐,蒲察恒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身旁的将士们也都脸色凝重的望着前方,马儿们闲的无聊,便啃起来地上的草叶。
看着士兵们一个一个冲进帐篷里以后再无动静,蒲察恒瞬间失色,立刻勒住缰绳。
“马上发令,立刻撤退,快!”
众人看着如此激动的首领,正打算开口询问,剧烈的震感堵住了他们的嘴,一个一个紧紧趴在马上,马儿被惊得四处乱窜,发出一声声嘶鸣。
远处的营帐一个个冒起浓烟,发出巨响,有几个还直接燃烧起来,浓浓的硝烟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夹着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巨响过后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北燕军旗在风中摇动发出的“飒飒”的声响,又是死一般的安静。这次,蒲察恒知道是真正死一般的安静,那些进入营帐的士兵,此刻都应该下了阴曹地府。
蒲察恒大口大口的使劲吸着气,空气中的寒冷都无法让他冷静下来,眼睛慢慢涌上了一丝红色,“中计了!”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可是哪里出了错呢?是哪里,哪里?
“首领,首领,”副将看着一脸怔怔地蒲察恒,急忙出声唤他,“首领,我们依然是中计了,赶紧撤退才是上策之举。”
“退,退,退!”蒲察恒几乎是在怒吼出声,千余骑兵立马调转马头,本来应该是闯入敌营如虎入羊圈那样大杀特杀,可谁曾想收到了如此大的损失。
马儿还没跨出几步,突然一个个发抖不动,任凭怎么抽打也不肯移动,一匹匹呼哧呼哧地喘着热气,“嘶”地一声,一位将士被马儿从背上摔下来,紧接着马蹄就踏上了他的身上乱踏。
“怎么····”旁人的话还没问出口,自己也被马儿摔下。就像是被传染的疯病,一匹又一匹的马儿发了狂,纷纷把身上的主人甩下,扬起铁蹄胡乱的踩踏,许多士兵被踏断了肋骨,踏伤了内脏,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甚至没了气息。
蒲察恒武功高强,一刀砍死了冲向自己的爱驹,还没喘口气又一匹马向自己冲过来,只得提口真气继续厮杀。身边渐渐哀嚎声一片,马蹄如同是锐利的刀子,几下便可带走一位将士的性命。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输了,输的没有任何余地。
不知道砍杀了多久,自己手中的刀甚至都有了小小的豁口,活着的将士也越来越少。这些平时乖巧,被他们视作工具利器的马儿,如今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也没了力气,看着又一匹壮硕的马儿扬起了蹄子,他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丢开了手中接近卷刃的长刀。
“嗖”的一声,一根羽箭划破了空气,深深插入这匹疯马的后脑。马立在原地停了几秒,随即就“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巨大的身体激起了一阵浓烟。蒲察恒寻着箭飞来的方向看到远处了几人:一个青灰色铠甲,身材壮硕,剑眉薄唇,眼睛里闪着阵阵杀气。旁边的少年看似十七八岁,藏蓝色铠甲衬的他英气不凡,手握一柄银色弯月长弓,嘴角还带着一丝讥讽。
“呵,凌云镇,我果然是中了你的奸计。”这一刻,蒲察恒终于相信一切都只是个圈套。
“蒲察首领,若说计谋奸诈,你我可是难分伯仲啊,”凌云镇轻轻开口,声音却浑厚低沉,“不过蒲察兄倒是令人钦佩,为人所困仍不变容色,果真是将帅风采。”
“哼,你少在这里打趣我,”蒲察恒靠着身后的树干坐起,“就算你今日捉了我,杀了我又能如何?我还有四万大军完好无损,分分钟便把你这穷兵残将赶尽杀绝。”
“蒲察首领倒是会信口开河,”凌昊然收起手中的弓,摸了摸上面沾染到的灰尘,“蒲察首领还是先打坐运气,护了心脉,别等下听到了消息撑不住,若是吐了血我们这穷酸之处可一时间找不到大夫。”
“我到信了你这黄口小儿之言。”蒲察恒看着面前的凌昊然,他之前就听过凌家二公子箭术超群,百发百中,甚至还有一弓三箭的绝技。刚刚如此混乱的局面,一支普通的羽箭便可射进这皮糙肉厚的战马,的确所言不虚。只是就凭着一弓一箭想破自己四万大军,呵,痴心妄想!
过了一会,一阵马蹄声传来,蒲察恒打坐了一会,脸色好了许多,抬起眼看了看来人,来人一身褐色戎装,身姿挺拔,年轻气锐,刚刚有些血色的脸立刻变得惨白如纸。
“父亲,战役已经结束,大部分都选择了器械投降,小部分负隅抵抗者也全部诛杀,此刻正在打扫战场,有几位副将在那里指挥。”
“我儿们辛苦了。”镇郡王拍了拍身边的两个儿子,一脸的骄傲。
“凌昊天,你怎么在这里?”蒲察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你不是去了龙塔城?”
“昊天何时说过要去龙塔城了?首领从何听到的消息?难道是从宇文将军的嘴里?”凌昊天拍拍手,身后的人便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到蒲察恒的面前。
宇文觉!竟然是他!
宇文觉脸色血迹斑斑,可见已经受了酷刑,看见了蒲察恒,发出微弱的声音。
“蒲察首领,我们都上当了。”
示其以弱,攻其不备。蒲察恒这一瞬间全部都明白了,凌家父子早就知道有内鬼,是故意漏了消息,让自己以为他们军力不足,戒备松散,又设下火药等着自己上钩。在趁着自己被袭击,无法发号施令的时机大举进攻自己的后方部队,反而让自己的军队措手不及,顺便还抓住了队里的内鬼,一箭多雕,好计谋啊。
“你们是如何让我地马儿发狂的?”马儿发狂绝对不是意外,是设计好的一环,还是极其重要的一步,“我的马儿都训练纯熟,不可能是因为爆炸声受了惊。”
凌昊然低下身子,随手拔起了地上的绿色小草,这草长得够高,细茎窄叶。
“这草叫做醉马草,马儿吃下去,只要过一会就会出现像人醉酒一样的症状,疯疯癫癫,失神发狂。”
“但是你们算上赶来的援军也不过五万出头,就敢直接扑我四万大军的大本营,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是五万,是八万!”凌昊天看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蒲察恒,“乔依早就派来了三万大军,父亲之所以摆出艰难作战的模样,就是为了引你这次上钩,以除后患。”
蒲察恒盯着凌昊然,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凌云镇和凌昊天。
“哈哈哈哈哈!”
蒲察恒仿佛也吃下了醉马草一般,看着天疯狂地大笑。
“镇郡王,我真是小瞧了你,小瞧了你们凌家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