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公那日宴会之后,怪事连连。先是凌家三小姐不小心跌落水潭,救起来后受了惊吓神志不清;紧跟着韩国公家小姐韩霜回家下马车时车辕突然断裂,跌了下来还被马踩了几脚,受了重伤,之后服药又不知怎么的药物相克,脸上出现了大量的黄斑,容颜尽毁;凌家二小姐倾城郡主回了家又得了风寒,一病不起,林国公夫人还专门跑去镇王府看望道歉,说了好一会子话才离开。就连太后都专门派了人前来看望,送了好些珍贵药材。
凌乔湘看着月如端出来的原封不动的膳食,担忧地直叹气。那日乔依失魂落魄的回来,可把她和母亲吓了一跳,连忙问她出了什么事情,结果一向最坚强,从不流泪的乔依竟然扑在她的怀里,哽咽地说了一句,
“姐姐,我好累。”
那句话,当真是碎了她的心,之后不管再怎么问,乔依都一言不发,回了家就跟失了魂一样。就连下人们来汇报说已经把绿矾成功地倒在了韩家马车的车辕上,就像韩霜把绿矾倒在栏杆上的做法一样,她也没有丝毫反应,似乎都与她无关。锦苏来回禀说已经把药材加到了韩霜的补药之中,她也充耳不闻,双眼没有一丝神采。
父兄急得团团转,大夫一个一个地请,可都说乔依身子康健,毫无病兆,两个哥哥更是哪里也不去,整日都守在门口,就怕有个万一。这短短几日,凌家气氛降到了冰点。
叹了口气,推开门,脚步轻轻地走了进去,凌乔依已经近两天不眠不休了,就怔怔地看着墙上的地图。那副地图是乔依很小的时候,缠着爹爹画的,乔湘还记得那时小小的她,都几乎握不住笔,就让父亲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画着北燕的版图,她还说她以后一定要骑着马,带着兵,踏遍北燕万里防线。
“依依,吃点东西吧,两天没用膳了,当心伤了身子。”
没有人说话,许久,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睛都不曾离开地图一下。
“依依,过几日就是大哥娶亲的日子了,过几天我们一起去看大嫂好吗?”
凌昊天早已成年,如今封了将军,自当成家。他早就看上了世交白家的嫡女,白箬。白家父亲是二品刑部尚书,身份虽是低了一些,但两家交情深,孩子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白箬和凌家姐妹也是处的极好,这亲事自然水到渠成。
又过了许久,凌乔依才点了点头,乔湘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凌乔依看着地图,一遍又一遍回想那日她和战王的比拼,说是比拼,其实算是顽强抵挡。战王出招快,准,狠,气势上就已经输了太多,但是这样的人,世间还会有多少?若在战场相遇,自己还有多少把握?哪怕是最后同归于尽的把握?
她不知道……
元定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三,镇王府世子凌昊天大喜。
那日镇王府挂红绸,放鞭炮,小厮丫鬟婆子们个个喜笑颜开,宾客纷至沓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凌昊天当天一身红袍,衬得原本英俊的容貌更是好看,看着如此俊逸高贵的男子已经是别人家的相公,许多女子不免有这伤心。
二弟凌昊然高兴的很,来来往往的招呼客人,时不时还跑来打趣一下有些紧张的哥哥。
“哥,青松过来回报了,白家姐姐已经准备好了哦。”
“什么姐姐,叫嫂嫂!”凌昊天瞪了弟弟一样,纠正他的称呼。
“是是是,嫂嫂已经等着大哥你去接了,新郎官还不抓紧出发?哥哥你早就心急了吧?哈哈哈···”
凌昊天被二弟笑的有些脸红,收拾一下站起来准备出发,门“啪”的一声打开了。
凌乔依和凌乔湘走了进来,乔湘脸上笑意满满,“恭贺大哥新婚!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
凌乔依也扯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那我祝哥哥嫂嫂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多谢两位妹妹吉言了,一会哥哥定然给你们留个最大的红包!”说着,凌昊天伸手摸了摸乔依的头,一脸的心疼。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妹妹们好生看家,哥哥们去去就回!”凌昊然看了看天,推着昊天出门,还记得给乔湘丢了个眼色,让她好好陪着乔依。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乔湘看着沉默乔依,这是个最爱热闹的丫头,若是从前非喊着闹着要一同去接亲不可。
“湘湘,我有点累了,回去躺一下,大嫂来了叫我可好?”
“自然是好,去吧,我迟些唤你。”
凌乔依带着丫鬟们往回走,走到一半突然改道去了花园,人声太吵,花园正好图个清静。
“月如,你去门口守着,若是湘湘唤我,便来这里找我好了。”
“是,主子!”
冬天里,花园里光秃秃的,除了梅花开得正好。凌乔依不太喜欢梅花,她觉得梅花太安静了,太与世无争了,而她天生就是充满着活力,天生喜欢热闹,就像是凤凰花,开的热烈,开的洒脱。看着这满园的梅花,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人,一位婉约清秀的姑娘。
新娘子很快就接过来了,知道乔依心情不太好,不喜喧闹,乔湘就没去叫她。拜堂,入洞房,揭盖头,喝合卺酒,叫好声一片,凌昊天都没有细细看自己新娘一眼就被拉出去敬酒。
来的宾客众多,凌昊天再好的酒量都怕有些撑不住,还好昊然聪明,悄悄地换了一盅白水,靠着那一盅水,硬是喝完了两个文臣桌。
喝的太多了,刚走到一边吹吹风醒醒酒,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他以为又是来敬酒的,瞬间有点慌了。
“兄台,先让我缓缓……哎,王爷,您也来了?”凌昊天看着面前的战王,虽然自己送了帖子,可真没想到王爷赏这个脸,而且迎客时也没看到王爷啊。
“嗯,本王刚来,贺你大喜。”战王略迟疑了一下,“怎么就只见你家一位郡主?”
“依依前几日不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这几日也没休养过来,此时应该是在屋子里休息呢,”一提起这事,凌昊天就气的不行,“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敢欺负我妹妹,老子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头,打断他全身经脉不可,不知好歹的东西……”
战王脸色微微一变,不是动怒而是有些无奈,他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他那日回了王府就听到下人禀告说倾城郡主一病不起,便想着趁今日来看看。
转身走上了去后院蒹葭阁的路上,结果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一向冷漠的脸上尽是温柔。
身前的女子柔情似水,眉眼弯弯。
“漠哥哥,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