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琰这是犯病了吗？”
原伊话音刚落，就见监控里面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傅浩智和候澄一个按住炎琰，一个在给炎琰打镇静剂。炎琰情绪很激动，不停挣扎反抗，还拿脚去踹候澄。少年力大，候澄被他一脚踹到墙边。
程默怕他们应付不了，连忙赶去帮忙，原伊紧跟其后。
不过等他们赶到时，为了避免炎琰在失控的情况下伤到自己，傅浩智和候澄两人已经合力把他绑起来。炎琰的父母在外面看得不停地流泪，又心疼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程默只得花点时间，安慰一下这对可怜的父母。
这段时间，原伊的视线透过玻璃窗，一直停留在被绑在病床上的炎琰身上。她心情有点复杂，既对炎琰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又对自身的情况感到庆幸。因为至少她现在还站在病房外面，而不是躺在里面。虽然这种想法挺可耻的，可是她却控制不住地这样想着。
同时她也忽然有点明白程默为什么要跟她讲炎琰的病情，程默这是拐个弯在告诉她，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总之她都不是最惨的，你看这儿就有一个比你更可怜的人，但相信我，我会把他治好的，所以你也不能放弃。……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打气。
原伊的眼眶突然有点泛湿，她垂下头，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液。
原伊原以为没人知道，却没有想到被送走炎琰父母又赶回来的程默看见。
程默轻蹙了下眉头，走到她的跟前。
“难受了？”
原伊有种被发现窘态后的狼狈，忙不迭把头压得更低。
“嗯。”
程默无声叹了口气，突然有点想念那天晚上跟他唇枪舌战的那个原伊。
“你的头都快垂到肚脐眼上了，还压？”
听完他的话后，原伊先是一愣，接着脸颊一红，然后赶紧把头抬高一点点，却不好意思看他。
程默将她的身子板过来，抬手，用大拇指的指腹将她眼角没有擦干净的泪痕擦掉。他动作轻柔，速度不快，每蹭一下，似有东西在脸上轻轻刮过，同时又有轻似羽毛的东西在原伊的心里轻轻划了过去。
原伊全身一僵，内心无比震撼，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一刻，她所有的注意都在那根手指上，就连程默心里的声音，都被她暂时性忽略了……又或者是程默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他的心思也在那根手指上。
程默盯着她的脸，眉头皱得死紧，犹豫了片刻，最后伸手捧起她的脸。
两人四面相对，原伊心跳加速，快得好像要从身体里出冲出来一样。
这时，程默的脸越靠越近，近得还差两三公寸，两人的鼻尖就会碰到一块。
原伊心跳如擂鼓，紧张得手心都出汗。
就在她以为他下一秒钟就会吻下来，原伊甚至已经做好了闭上眼睛的准备，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呕吐片看过不少，这时候该怎么做她还是懂，而且本身一想到接吻时还睁着眼睛不是很奇怪吗？就在原伊无法控制自己胡思乱思的时候，程默突然停了下来。
他盯着原伊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把原伊看得一脸莫名其妙后，抬手探向她的眼角。
原伊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往后一缩。
程默却出手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有机会逃走。
“别动。”他命令道。
原伊下意识乖乖照做，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折腾了好一会儿，程默终于将扎在她眼眶里那根碍眼的东西的拿出来。
“我果然没看错，有根眼睫毛跑到你眼睛里了，你不觉得难受吗？”说完，他还亮出贴在他食指上的那根黑色眼睫毛，好让原伊看清楚。
原伊这才明白过来，搞了半天他原来都在纠结这事，这强迫症也真是够了！
原伊又羞又愤，好心情就像被人当街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想法和热情瞬间都熄灭了。她没好气地对他说了声“谢谢”，转身又强装镇定把目光移回病房内少年的身上。
因为镇静剂发挥了作用，少年现在变得十分安静，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浑身上下似乎都笼罩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之前程默就吩咐过傅浩智和候澄，给炎琰注射的剂量不用多，可以让他安静下来就行了，因为这东西频繁使上，也是会成瘾的。所以炎琰只是安静下来，并没有睡着。
原伊看着他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禁不住就有一丝难过。
“他真的能治得好吗？”
“你指的是酒精依赖，还是他的心理？”
原伊回头，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有区别？”
程默俊眉瞬间皱得死紧：“前者容易，后者不好说。”
再厉害的治疗师，永远都治不好一个不愿意配合治疗的病人。
原伊微诧：“连你也没有把握吗？”
“他不愿意开口跟我沟通，我有的是办法可以撬开他的嘴，但是我能帮他的东西始终有限，最重要还是靠他自己。他把自己的内心封锁起来，别人走不进去，他自己也不愿意出来，这样没人能帮得了他。”
程默眉头蹙紧，似乎能想像得到他再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而最惨的还是他的父母。炎琰要是一辈子没好，这老两口估计会自责一辈子。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不懂，为什么犯错的是别人，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自己惩罚自己呢？难道还嫌自己身上的悲剧不够吗？
“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原伊主动问道。
程默意外地看着她：“你？”
原伊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禁自轻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问这句话特别不自量力？就我自己都一大堆问题了，哪还有资格帮人。而且连你都没办法，我还能做什么。……不过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就特别难受，很想帮帮他。……他才16岁，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这不该成为他人生的终点。”
原伊神情黯然，透过玻璃窗，目光落在炎琰的身上。
在炎琰的身上，她仿佛又像看到儿时的自己。
因为经历过，所以她懂，也知道这时候得有人去拉他一把，不然这个少年就真的完了。
闻言，程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你真的拥有能听见别人心声的本事，或者你就可以利用这种本事帮帮他，让他尝试打开心扉，放过自己。……只是可惜了。”
原伊心头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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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诊所住进了病人，人手明显不足，程默已经放话让柳斌去帮自己物色几名医生护士进来。没有责任心，对病人没有耐心和爱心，他都不要。按柳斌的话来说，这人估计招的是保姆，专业知识只是配套。所以夜班暂时由他，还有傅浩智和候澄三人先轮流顶着。
不过就算不用程默值班，他都会呆到比较晚才走。
一是诊所事多，他得把事情处理完才能走。二是，炎琰现在的情况还不大稳定，要是有个突发事件发生，他怕傅浩智和候澄两人经验尚浅，应付不来。
虽然程默有让原伊先回去，不过每次原伊都会坚持等他忙完再一块走。这段时间她会自己找点事做，自行打发时间。
今晚是候澄值班，程默在跟他交代注意事项的时候，候澄突然在监控视频里看到原依的身影，他惊讶地望向程默。
“伊伊怎么会在炎琰的病房？是程医生你叫她去的吗？”
伊伊去找炎琰？
程默同样一脸吃惊，他修长的手指往桌上一搭，用力一拉，就把椅子滑到候澄的身边。
候澄往旁边一个侧身，连忙给他让了个位。
监控视频里面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原伊没错。
程默点了下回放，发现原伊在炎琰的病房外面站了许久才进来的，而进来后，她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慢慢走到病床前面，看得出来她不知在犹豫什么。
“咦，她在脱手套耶……她这是想干嘛？”候澄更吃惊了。因为他和原伊认识这么久，还真没有见过她把白手套脱下来过。
程默的目光一下子又被他的话吸引了过去，别说候澄，就连程默心里同样充满了疑惑。不过当原伊把手覆在炎琰的手背上时，一个荒谬的想法随即在程默的脑海里出现。
……难道？
候澄狐疑地看着他：“程医生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听到候澄的提问，程默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心里的疑惑抛出来。他没有出声回答候澄的问题，而是起身往外走。
候澄猝不及防，下一秒就像个小跟班一样，连忙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