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那你也可以跟季子林商量。”程默的声音不自觉温柔了起来。
这段时间原伊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程默早就注意到了，原本他以为原伊是因为要到诊所来帮忙，需要面临更多的人际关系、以及更频繁的跟别人沟通交流，心理紧张所致，等适应过来，情况就会逐渐好转，却没有想到这段时间她的精神原来还要饱受着这样的折磨。
想到她那副可怜兮兮、害怕时又慌张无助的样子，程默就忍不住有点心疼她。
被突然点名的季子林，猛然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接了一句：“对啊，老程他忙，可我一点都不忙，还每天都呆在家，除了借钱这件事免谈以外，其他事情保证随传随到，你怎么不找我呢？”
原伊睨了他一眼，实话实说：“那几天你因为醉酒的视频一直躲着我们，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
这事季子林本来都已经忘了，经她一提醒，季子林忍不住又想起自己抱着电线杆“假美女”狂甩嘴巴狂表白的蠢样，简直有挖个坑把自己现场埋了的冲动。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些事都是詹姆斯干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报复伊伊上次提供线索给警方的仇。明天我们就去找他算账。”季子林声音一顿，“不对，干嘛要等到明天，我们现在就过去找他算账。”
季子林说风就是雨，招呼原伊就要往外走。
不过原伊没动，而是习惯性看向程默，在等他拿主意。
“就这样过去，没用。”程默觉得季子林有些冲动。
季子林动作一滞，回头问道：“为什么？”
程默分析给他听：“这些全是我们的猜测，没有一点实质的证据，就算真是詹姆斯干的，上次伊伊质问他的时候，他想承认早就承认了，要是他不想说，届时情况就会跟之前一样碰了一鼻子灰，我们没法拿他怎样。”
这话说的也是，没有哪个做了坏事的人，会主动承认自己犯下的恶行，往往都是要等到证据确凿，无路可退，无话可反驳的情况下才会迫不得已点头承认。
换成是自己，季子林觉得肯定也是这样。
不过……
“要我说，他就是欺负伊伊嘴笨口拙不会跟他吵，人善好欺负，换了我试试？”季子林撸起袖子，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就一墙之隔，除了他在那头兴风作浪，还能是谁？铁证如山，容不得他抵赖！”
原伊脸颊有点热，神情有点尴尬，莫名觉得季子林这句实话里有踩自己的成份。
不都说，看透不说透么，这人可什么都说得透透的。
程默想得要深一点：“这事简单，就像你说的，一墙之隔，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我们随时找詹姆斯对质都行，我主要考虑的是匿名快递的事。”
季子林说：“有什么好考虑的，当然是新账旧账一块算了。”
他声音刚一落地，就听原伊说：“没有，就前两夜，然后他们就没再折腾了。”
乍听一下，季子林没立即反应过来：“什么没折腾？你的意思是说，詹姆斯这几天晚上都规规矩矩的没再搞事？”
程默的想法和季子林差不多，以为原伊最近每晚都要因为这些人为的刁难而无法入眠，没想到詹姆斯这么快就偃旗息鼓。
其实原伊也有点懵，那天晚上她被电钻声吵得睡不着觉，后来气得实在是不行，就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抄过地上的折叠式塑料椅，用力地砸在那面两间卧室共用的墙上：你们还有完没完？
原伊觉得季子林有一点说错她了，其实自己一点也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善良和好欺负。她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刚好还没有碰到而已。
她记得自己当时很生气，特别特别的生气，整个胸腔火烧火燎的，那个时候詹姆斯如果还不知消停，原伊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像平时那样轻易就算了。
原伊吼的这一嗓子，声音有点大，季子林睡得死，听不见，浅眠的程默倒是察觉到，只是他耸起耳朵仔细聆听，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也就没当一回，眼睛一闭，继续会周公去了。
那是因为原伊发完脾气后，隐隐约约听到隔壁传来轻微的争吵声，秋智贤好像喊了声“够了”，接着电钻声没有了，絮语声渐低，夜慢慢归于宁静。
原伊这才满意的重新上床休息。
就是第二天醒来，想起昨晚自己的种种反应，原伊冷不防被吓到了。她压根想像不到，原来自己的脾气也这样差，一点就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不过那通脾气发得确实很值，当天晚上，什么撞击声、电钻声，统统都不见了。或者是前两晚缺觉的缘故，原伊还很难得的一觉睡到天眠，连梦也没有做。
也就是因为这样，后来她收到匿名包裹，才没有立即往詹姆斯的身上去想。她单纯以为詹姆斯的报复已经在那个晚上就结束了，而这些快递只是快递员送错了件。
直到第三个包裹的出现，原伊才感觉到，所谓的结束，只是她单方面这样认为，这事可能还没完。
原伊怀疑詹姆斯的理由很简单，只有知道自己的住所，而且对自己的生活作息很熟悉的人，才有机会偷到她的裙子。第三个匿名快递里的东西。而詹姆斯就住在他们隔壁，近水楼台，占了地利。还有，近期原伊也就只有跟詹姆斯一个人结过怨，并且詹姆斯还曾经放狠话，扬言要让她好看。
所以原伊怀疑詹姆斯的理由很充足。
程默和季子林俩人都没想到当中还发生过这样一个插曲，虽说原伊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只说发了下脾气，没说拿椅子砸墙的事，但还是足够让他们震惊的。
季子林觉得就应该这样，恶人都是专挑善良的欺负，只要你比他们横，就换他们怂了。
程默也觉得挺好的，他看到原伊在慢慢一点点的改变，也慢慢地在把真正的自我释放出来，过程很顺利，比他预期中要快许多。
就是根据原伊的说辞，詹姆斯前两晚的行为应该是得到了秋智贤的制止，后续这种事已经没再发生了，至于匿名包裹的事情，又没有一处证据是直接指向詹姆斯，就这样贸然跑过去找他对质，显然是不合适，有可能还会被倒打一耙。
还是那句老话，怀疑归怀疑，实质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放过那混蛋吧？”季子林见程默说得头头是道，想来肯定是想好应对之策。
原伊也看着他，漆亮的眼眸带着一点希冀。
程默说：“有两个方案，边查边等，还有直接等。”
原伊好奇：“从哪查？”
“那就是第一个方案了。”程默没等他们开口，就接着说下去。“一个快递件是在哪里发出去，又是在哪里中转，就算寄件人的资料没写，只要快递单上的二维码是真的，都能查出来这些物流信息。如果这些包裹真是詹姆斯寄出去的，那显示发货的地方肯定就是在附近。一般来说，同一区域的收发件都是由同一个快递员处理的，只要我们顺藤摸瓜找到这名快递员，让他认一下人总不难吧。”
季子林提出自己的意见：“那如果人家直接购寄过来的呢？发件区肯定就不挨一块。”
程默很淡定：“那更好办，店肯定会有买家的资料，问一下支付号码，就什么都能揪出来。”
季子林觉得他想得太美好：“不能吧，店现在不都承诺会无条件保护买家的隐私，估计不好打听。”
程默冷笑一声：“那是在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为前提的条件下，他们才会遵守的游戏规则。一旦这事对他们无利可图反而有害，你再试试？”
季子林冷不丁被噎了一下。
程默突然身子上前一倾，换了一个比较有侵略性的坐姿，两只手轻轻靠在两只脚的膝盖上：“他们要是不肯合作，我们就威胁他们要报警，想必店家也不敢有所隐瞒。不过对方本来就是抱着报复的目的才寄这种东西过来，就这样直接让店家发货……会不会有点傻？只要我们用点心去查，不就一下子暴露了他的身份？”
季子林一下子来了兴趣：“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程默微微眯起眼睛：“如果是我，你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找到寄件人是谁。”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季子林心里头莫名感觉就是有点不自在。程默这个人吧，外表文质彬彬，嘴毒面冷，虽然是个医生，但说实在话，季子林没感觉到这个人待人处物有多热心肠，反而觉得他还特别怕麻烦，为人也很麻烦，可程默就是能给人一种很可靠又很强大的感觉，就好比他现在说的这句话，虽然有回答跟没回答差不多，不过季子林就是相信他肯定能言行一致。
“那如果快递单号查不到任何物流呢？”
季子林可不是故意要跟他抬杠的，只是看他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就很想说点什么来挫挫他的锐气。而且这种概念的事也有很可能出现，墨菲定律嘛。
当然，如今程默回答不上来的话，他也不会取笑他的。
季子林的眼底闪烁着狡黠且又幸灾乐祸的光芒。
大长腿上下交叠，程默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坐姿：“不是快递员送过来的，那就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我们家门口或者是门卫室，我们只要针对这两个地方展开调查就行。”
现在快递公司那么多，光他们这片区域，大快递公司加起来就有十几家，有些快递员比较懒，直接把件放在门卫室那边就算了事，除非是需要本人签名或者是货到付款才会亲自送到楼上来。
原伊收到的这些匿名包裹如果不是走的正常物流到件，而是有人鱼目混珠放到快递堆里，程默觉得门卫室就是最方便下手的地方。
门卫室有监控，需要的话，他们还可以跟保安要录像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