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智贤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詹姆斯的父母也瞬间沉默了,满脸尬色。
詹姆斯的母亲轻轻握住秋智贤放在膝盖上的手,浑浊的眼睛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恳求,秋智贤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声回了句“没事”,这才咬嘴唇望向季子林。
“其实当健身教练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为了让自己的体型一直处在最佳状态,詹姆斯对自己的饮食作息已经严厉到几近苛刻的地步,每顿饭怎样搭配,营养是否均衡,这些东西加起来多少卡里,都是必须严格把关的。”
“不仅如何,有时候他还得应付一些脾气差又难缠的学员。甚至有些学员还会对他作出那方面的邀请,男的女的都有,詹姆斯要是拒绝他们,还得担心这些人会随便给他按个莫须有的罪名跑到老板那儿投诉。一告状,他那个月的资金也就泡汤了。曾经有个学员就这样干过,那是个肥婆,詹姆斯被她骚扰了将近三个月,最后为了她还把工作给辞了,重新找了一家健身房。”
“医生说詹姆斯这个病,就是因为精神长期处于这种紧绷状态,没有得到及时的舒缓和放松,压力过大才造成的。最近他们健身房因为生意不好,老板想要裁员,有同事偷偷告诉他,这次裁员的名单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布,但已经预算了他一个,詹姆斯这段时间心情才会特别差,每次吵架,我知道他都是在借地撒气,尽力让着他,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子想我……”
或许是觉得在外人面前说这种事太过难堪,秋智贤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詹姆斯父母脸上的懊恼愧疚也就更深了。
詹姆斯的父亲大骂一声,“这畜生,工作不顺心拿老婆撒什么气啊”,可是骂完,估计是想到詹姆斯这不是得了那个什么精神病吗?于是又像是斗败的公鸡,只剩下摇头叹气的份。
原伊给秋智贤倒了一杯水,好吧,这还是程默开口吩咐的,一口气半杯水下肚,秋智贤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
她接着说:“说不气那肯定是假话,不满你们,当时听那老民警说他动手的真正原因,那时候要不是我手上还插着针,脖子刚缝了线,医生不许我乱动,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就算打不死他,我打他几下出出气也行。”
秋智贤说这些话时,詹姆斯的母亲,脸色微微变了下,可以看得出来,就算她明知道这事儿子做错了,但还是不高兴儿媳妇这样说。
季子林则是在心里冷笑一声。秋智贤说了这么多,还不是拐着弯在替那个人渣求情,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要真打,她舍得啊?
果然,秋智贤声音一顿,话锋一转,又开始往回说:“可这几天我慢慢冷静下来了,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他,詹姆斯会这样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也是因为他紧张我,怕失去我。可能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会令他产生误会。只要大家面对面把误会解释清楚,也就没事了。”
詹姆斯的父母赶紧在后面附声,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季子林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秋智贤说完,见程默三人都不说话,目光逐一从他们脸上滑过一圈后,最后落在原伊的身上。詹姆斯的父母心里也挺着急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霎时,秋智贤忽然握住原伊的手。
原伊被吓了一大跳,脸色秒变,急忙就想把手收回来。自从那天晚上程默跟她说了那些话后,原伊就没有再把手套戴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却隐隐希望程默能看见自己的改变。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就算让程默看到自己的改变,那又能怎样?
秋智贤用力握着原伊的手不放:“伊伊,我能跟他们一样,也叫你伊伊吗?”
原伊的全部关注点都在紧紧握在一起的四只手上,还有秋智贤心里的声音,也通过皮肤相贴的地方,不管她的意愿,强行而迅速地灌入她的脑海里。
原伊眼里充满了恐惧,更加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脸都白了。
“放手……放手……”
可是秋智贤并没有理会她的挣扎,自顾自地说:“伊伊,我知道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我也知道你们现在一定觉得詹姆斯是罪有应得,但你能不能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詹姆斯的母亲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后面补充:“就这一次,我们保证这种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詹姆斯的父亲也说:“他要是再敢动手,我就打断他的腿。”
原伊身子微微颤抖着,还是程默先发现了她的异常,他抓着秋智贤的手腕,用力把她的手掰开。双手恢复自由的原伊,立马就躲到程默的身后去,脸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背上。
原伊急促地呼吸着,她告诉自己没事了,没事了,这只是意外。淡定一点。
秋智贤满脸错愕地看着她:“……她这是怎么了?”
程默面色清冷,他用余光瞥了身后的原伊一眼,却没打算解释:“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得考虑一下才能答复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秋智贤和詹姆斯的父母也没脸再继续呆着。秋智贤从提包取出一份病历,打开,上面还有几张检查单。她把病历推到程默的面前,神情有些惴惴。
“程医生,你是精神科方面的专家,一定清楚这种病一旦发作是很痛苦的,严重的还会有濒死感。詹姆斯做错了事,是应该对他的行为负责,我可以帮他向各位求情,但我不会为了替他开脱,而编造这种理由来骗你们。东西我放在这里,什么时候你们考虑好了,就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