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员半千带着都头张让、班头赵元等八个衙役,各骑骏马,腰佩短刀,肩背弓箭,向照金镇进发。山区多狼,他们不得不全副武装,以防万一。
员半千思索着征税之事,断定并非县令李林所说的刁民滋事,必定还有隐情。他想找找上任县尉问问清楚,也好办事。便问:“刘顺来县尉调往何处?”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无一人回答。员半千又是纳闷,怎么了?关中人怎么了?怎么都是这么个怪脾气,让人猜不着,摸不透。他们或者有难言之隐,说出不便,不打听也罢。
半天过去,员半千一行到了三石山。三石山东西走向,主峰分东峰、中锋、西峰,依次排列,酷似一个巨大的笔架。远远望去,重峦叠嶂,雄踞群山之中。
“员县尉,三石山方圆三十多里,路不好走,是不是绕道而行?”都头张让道,“绕过东峰,再走十余里即到。”
员半千看张让舍近求远,觉得蹊跷,问:“穿过三石山,去照金镇,路怎么不好走?”
班头赵元接道:“道路崎岖,多有野兽伤人,就连县令李大人也不曾走过三石山。”
员半千在五台山饭馆听讨饭的人说,三石山闹匪,莫非他们怕打劫,不敢经过此山,以野兽多为借口。何不借此机会,一探究竟。便说:“有我在,不用怕!三五只野兽不在话下。”
衙役们一齐怪怪的望着员半千,以为他在说大话给他们壮胆,都摇头晃脑的笑了。
员半千也不多言,顺着中峰路径催马直走,遥遥领先而去。衙役们没法,只好跟进,赛马似的,你追我赶。不多一时,奔到三石山脚下。骑马走过一段山路,路就断了,大家只好下马,牵着马徒步而行。
“看,有狼!”赵元叫了一声。顺着赵元的手势,东边果然跑来三只狼,一灰两黄,都张着大口,耷拉着舌头,一齐向他们冲来。
“射箭!”员半千命令道,自己却不动。他想看看衙役们的本事。衙役们纷纷取下弯弓,搭上羽箭,只听嗖嗖嗖的声音,一齐射向三只狼。不料,箭箭落空,三只狼更狂了,发出嗷嗷嗷的怪叫,猛扑过来。
“看箭!”员半千说着取下弯弓,搭上羽箭,嗖的一声,射中一头灰狼,灰狼应声倒地。员半千随即又连发两箭,两头黄狼也倒地而亡。衙役们欢呼跳跃,围着员半千乱转,他们为有这样一个一身本领的头头而自豪。
员半千倒觉得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小事一件,他继续牵马前行,到了断崖边。定神一看,一群一群的狼悄无声息的从四面包围过来,不下十余只。狼通人性,显然是来报复。衙役们顿时乱了方寸,吓得松了马缰绳,乱躲乱藏。员半千看到一边有一山洞,说:“你们快躲到山洞里,我和狼拼了,你们谁都不许出来。”
衙役各自为了保命,一齐往山洞里钻,顷刻不见踪影。
员半千拔出佩刀,舞了两下,意在驱狼。而狼群依仗狼多势众,毫无后退迹象,反而慢慢紧缩,嘴里发出唔唔唔的沉闷声响,令人毛骨憟然。员半千将马松开,退到一颗合抱粗的参天大树跟前,蹭蹭蹭的爬上了大树,站在老母树杈上。狼群一拥到了树前,一齐用爪子撕树,刺啦刺啦刺啦,树皮很快被扒掉,刺啦刺啦,树瓤被撕得碎屑横飞。若再不动手,狼群势必把树撕断,再把人吃掉。员半千看看树高足有数丈,便搭弓往下射箭,箭不虚发,一只只狼哀嚎着倒在了地上。剩下的几只狼,可能看看吃人无望,再撕树就要被射杀,马上四散跑开,藏匿于山林了。
稍停片刻,员半千下了树,叫衙役们出来。衙役们出洞一看,大树下竟躺了七八只狼,只只狼皆是中箭而亡。衙役们真是口服心服。他们各自找到自己的马匹,重新拴好。员半千仔细一看,少了狗剩一人,忙问:“狗剩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狗剩憋不住了,一出洞就屙屎去了。”
大家话音刚落,忽听狗剩杀猪般的叫唤,员半千举目一看,原来远处的狗剩正手提着裤子疯跑,他的身后紧追着一条棕色大狼,那狼张着大口,耷拉着血红的舌头,眼看要追上狗剩,万分凶险!大家焦急的呼喊:“狗剩,狗剩!!”
员半千忙取弓箭,拉个满弓,只听嗖的一声,那箭正中棕狼脑门,宗狼大嚎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狗剩跑过来,往员半千跟前一跪,喊道:“多谢县尉救命之恩!”
都头张让看员半千有如此本事,向大家一使眼色,衙役们一齐趴在地上磕头。
“谢谢县尉搭救之恩!您不愧当今武进士!”
“我们愿拜县尉为师,请收下我们!”
员半千笑着请大家站起,大家不站,齐说:“师父不收,我们就跪死在这里!”
“好好好,我收下,请站起。”
衙役们站起。张让神态肃然,说:“我们插草为香,向师父行九拜大礼!”张让收了一堆土,拔下三把干草插上,用火链子火石打着火,恭恭敬敬的请员半千站到前边,自己与衙役们一起行了九拜大礼。
“今天师父救了我们,以后我们要紧跟师父,保卫好师父。”张让说,“师父没来时,县令说咱们师父在武陟闹事,无视国法,被贬谪到咱华原县,以后不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将他挤走。大家说他能办得到吗?”
众衙役齐声道:“狗县令办不到!”
员半千终于明白来华原遭到冷遇的原因,向众衙役道:“我员半千来到华原,足踏生地,举目无亲,今天收下您们八位徒弟,就是我的亲人。让我们风雨同舟,肝胆相照,患难与共。”
赵元说:“县令李林今天派您征收赋税,就是给您小鞋穿。现在,当官的,老财主,凭借权力、财力,掠夺土地,使一些弱势农民失去土地,家业破败。他们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到地主家当佃农,任人宰割;一是逃往他乡,躲避赋税。”
张让接道:“咱要去的照金、瑶曲等地,就是赵元说的这种情况。贞观年间,一斗米卖五文钱,现在一斗米涨到九文钱。其它物价也在暴涨,百姓越来越苦,边远的百姓更苦。”
员半千征询道:“我们该如何是好?”
张让说:“一个字:拖!”
赵元说:“上几任县尉都是被李林逼走的,最后一任最年轻的县尉刘顺来,就是因为收不来赋税,自愿不干,参军从戎去了。”
员半千沉吟道:“我在五台山下茶馆,听讨饭的人说,这三石山闹匪,可这山中恶狼成群,怎能存住人呢?”
张让说:“土匪出去抢掠,都是指东说西,怕暴露自己,以求自保。土匪说自己是三石山的,那他们肯定不在三石山,而在别的山上。”
员半千喔喔两声,点了点头:“土匪是百姓的大患。我们一定要除掉,给百姓一个平安!”
众衙役齐声道:“吾等唯命是从!”
员半千望着徒儿道:“穿过三石山,我们要在邻近山区逐个山头搜,把土匪一网打尽!”
“诺!”
大家各自上马,张让带队,绕过断崖,走在树林中的崎岖的小道上,向深山挺进,惊得成群成群的小鸟噗噗愣愣乱飞。走不多远,忽听有嗷嗷嗷的怪叫声,所有马都停住不走,打着响鼻。员半千拍拍自己的黄骠马,黄骠马打一个立身,咴咴咴大叫几声,小跑着向前奔去。
张让大叫:“跟上!”
衙役们纷纷上马,跟着员半千冲向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