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天,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襄国城赵国丞相相府的书房里,李慎正在独自烤火,他拨弄着火盆,火盆中炭火通红,映照着他脸上的伤疤狰狞可怖,不时有火星窜出。突然门一开,闪进一人,他感到一点凉意那人便关上了门,他连忙上前帮那人拍落身上的雪片,两人一起坐到了火边。来人四十多岁,正是赵国的丞相贯高,李慎问:“丞相大人,大王怎么说?”
贯高两只手烤着火,一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奇异的光芒,他瞥了李慎一眼说:“陛下让大王带兵前往平城,夹击匈奴。”
李慎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说法不一样啊,我得到的消息不是这样的。”
贯高问:“你听到了什么?”
李慎说:“我听到的是陛下在白登山被匈奴四十万大军围困住了。”
贯高问:“消息来源可靠吗?”
李慎说:“陛下身边的一个郎中叫季布,是我的结义二哥,他是从白登山突围而出,是陛下派来找大王报信的信使,昨天进宫见大王前找过我,让我想办法说服大王出兵勤王。”
贯高问:“那大王怎么对我这么说?难道是他改了说法?”
李慎一抬头看向屋顶说:“不像啊,大王那么信任您,怎么可能不对您讲实情?我看八成是二哥改了说法。”
贯高叹了口气说:“恐怕季布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改圣旨,这个说法只能是陛下自己交代的,陛下对大王不信任了,他自己被围,生怕大王借机起兵作乱,这才将救驾改成了夹击,骗大王去增援的。”
李慎说:“陛下这手算是用熟的了,当年他在彭城兵败,便谎称汉王使臣进入韩信军中,夺取了兵权,现在又用在了大王身上,这人猜忌心之重不下于项王啊。”
贯高一笑说:“不过他对你的二哥倒是蛮信任,你二哥之前不是在项王军中吗?怎么就进了汉庭?还当上了郎中,深受陛下宠信。”
李慎说:“二哥讲信用在诸侯中是出了名的,当年打陛下打得也最狠,可惜项王不争气,前面打得都挺好,谁知垓下一次失利竟然就一败涂地,这才成就了陛下的帝业,陛下与项王争霸时对二哥恨之入骨,大事已成可就不这样想了,为了让大臣们都忠于他,对内封侯时先封雍齿这个多次背叛过他的小人,对外则赦免并重用了二哥,两个榜样一竖,顿时众臣安心,当真是好手段,项王就没这手儿,输得一点都不怨。”
贯高问:“季布是你二哥,那大哥是谁?”
李慎说:“我大哥是钟离昧,当年项梁起事时与二哥在吴中结拜的,他也是一条好汉,可惜看错了人,以为早年帮过韩信便去投靠,谁知韩信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反而杀了他,拿着他的人头去给陛下邀功,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陛下拿下由王降侯,从这方面看,大哥的识人之明真是不及二哥。”
贯高说:“这韩信是够狠的,干这事儿可有点儿缺德,他现在已经不是楚王了,你不找机会给你大哥报仇?这人真有意思,当年明明有机会与陛下和项王三分天下,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定了陛下呢?”
李慎说:“他倒是想,没听说还千里迢迢的向陛下请示做齐国假王嘛,这就是试探,既试探陛下对他的态度,也试探手下诸将的态度,恐怕是曹参、樊哙等人都没有积极响应,这才作罢。再说了,他也真没有成为人主的气度,陛下尚且知道宽恕二哥争取人心,他偏偏做不到,大哥在他手中一死,以后没有人再敢去支持他了。”
贯高说:“当年你我都是跟着先王投在项王帐下,按说项王文采武功,样样都比陛下强,这么个拔尖的人物,怎么就败了?早知如此,当年他在鸿门就该杀了陛下,以绝后患。”
李慎说:“哪有那么简单,陛下当时名义上是楚怀王麾下的一路诸侯,当年楚怀王有约,先入秦者为关中王,项王虽然势大,却在赵地拖了半年多,陛下这才有机会抢先一步入秦称王,怀王之约犹在耳边,项王敢无故杀戮灭秦的功臣?毕竟天下诸侯都看着呢,真要杀了,他还能约束诸侯吗?项王当年说是有四十万人,其实一多半儿都是诸侯们的,能拢起来就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节外生枝?”
贯高说:“当年他真要狠狠心,听范增那个亚父的,杀了也就杀了,还用现在这么费事儿。”
李慎笑着说:“我看范增也没有杀陛下的决心,找项庄进去舞剑,项伯挡着,你再找一个就是了,楚军营中,死士众多,真要杀陛下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能让陛下在戒备森严的楚军中溜之大吉?要真就这样的军规军纪,怎么能以少胜多打败章邯?项王大封十八路诸侯的时候把陛下封在了汉中,虽然地盘缩水,但汉中属关中,毕竟不算违反怀王之约,他们两人连个傀儡的约定都没敢破坏,怎么可能杀陛下?说到根还是没想杀,不能杀。”
贯高一竖大拇哥说:“李先生高见!可当时还是项王势大,陛下弱小,可不出四年怎么就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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