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编导。”
“编导是什么？”
“就是做综艺节目的导演。”
“综艺节目？那能看到明星吗？”
“能是能，但我级别不高，就是个普通编导。只能看，说不上话。”
“厉害。你们这行工资是不是很高？那你是打算留在大城市，不回老家了吗？”
霍安桐盯着对方发来的这行文字，打心底不想跟他继续聊下去。这人的微信是今天早上她大姨刚丢给她的，勒令她必须得加。这是她大姨今年给她介绍的第7个相亲对象，是她老家那边的一个银行柜员。
霍按桐应付不来长辈，只好跟相亲对象解释自己的“难处”，挑明自己尚且不想谈恋爱的立场。编辑完一行文字发过去，对方迟迟没有回应，霍安桐也不关心，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她现在处于“跟组出差”的状态，导演组一行人浩浩荡荡从s市赶来h市，前天才在酒店落脚。没办法，s市的录影棚价钱太高，制片方没谈下来，只好舟车劳顿来到录影棚价钱稍低一些的h室。
跟她住一个酒店房间的同事王茵正好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看她已经将工作证挂在脖子上，问她：“你现在就走吗？才九点多。群里通知一点半酒店楼下集合，一起发车去场馆。”
“我走过去，不跟车了。”
王茵：“不吃午饭吗？今天场馆不提供午饭。”
“不吃了。”霍安桐拿起双肩包，“明天就正式录制了，我提前去核对一下大屏素材。”
“哦哦。”茵茵点头，“这次有3块大屏，每块屏放的素材还都不一样，你去吧，我到时候把午饭给你带过去。”
霍安桐微笑：“谢啦。”
霍安桐所在的导演组前期足足策划了三个月，势要把这档综艺做火。作为卫视黄金档棚内互动综艺，《尖叫周六夜》有当下脱口秀届最火爆的主持人班底，首期飞行嘉宾更是砸重金请到了顶级人气偶像鹿淮和刚刚崛起的歌坛新秀梁碧烟，份量自是不容小觑。
这种大制作对于任何一个导演团队而言，都是要烧高香拜大佛才能得到的美差，未拍先火的综艺大热门，亿万观众嗷嗷待哺，就等着看鹿淮的综艺首秀。
当初这份美差砸到霍安桐她们老板头上，她们老板立马大手一挥，给导演组放了三天假。第四天全组开会，老板端着茶杯泡枸杞，说：“兄弟们，假也提前放了，接下来要埋头苦干了。这个项目结束前是不可能再休息的。收视必须期期破1，不然该扣工资的扣工资，该走人的走人。当然，你们做得好，今年年终奖不会让你们失望。”
霍安桐虽然接触不到核心，她的工作内容也丝毫影响不到收视，但她却也不敢怠慢工作，毕竟导演组组长魏导发起火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早早到达场地，将后期刚给到她的大屏素材一一拷进后台电脑系统，又按照顺序一样素材一样素材地检查，核实图片素材都是清晰有包装的，核实视频素材都是上过花字混过音的，确保万无一失后，她才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导演组大部队已经赶来场馆准备接下来的技术彩排。王茵跑来霍安桐的大屏工位给她送盒饭，往她旁边一坐，说：“你这里被观众席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到主舞台。”
霍安桐一边扒饭一边说：“联系过视频部门了，等会儿会给我安一个电视屏，能看到主舞台的返送画面。”
王茵为她感到遗憾：“你看返送画面，跟在家里看电视有什么区别？又看不到艺人们的真人。”
霍安桐笑：“等艺人们过来彩排，我就跑到观众席上看一眼。”反正她的大屏工位就在观众席后边。
王茵突然甜甜蜜蜜抿嘴笑，说：“太棒了，今天就能见到鹿淮了。”
“鹿淮？”霍安桐问，“小刚哥不是说鹿淮今天不来参加彩排吗？”
王茵：“后来又说来了。今天来场馆的时候，小刚哥在车上说的。本来艺统那边跟鹿淮经纪人说不用特地赶过来彩排，明天过来直接录制就行了。后来是鹿淮自己要过来，所以艺统又通知导演组准备接客。”
霍安桐没说话。
王茵又甜甜蜜蜜作出双手捧心状：“我男人就要过来见我了，我有点紧张怎么办？听说他真人比较冷，不晓得他会不会注意到我。”
霍安桐瞥她一眼：“鹿淮什么时候成你男人了？”
王茵哼一声：“国民男神，全国少女的男朋友，怎么就不是我男人了？”
正说着话，王茵看到群里消息更新，差点跳起来：“来了！来了！鹿淮来了！”
“这么快？”霍安桐诧异，“还没开始技彩呢。”
“说是过来彩排，其实就是来看一眼，不然你以为呢。”王茵拉着霍安桐跟她一起去观众席一睹男神风采，“听说鹿淮昨晚拍戏熬了通宵，今天一早的飞机赶过来，还没到酒店落脚呢，不会在这儿逗留太久，估计马上就走。”
霍安桐不可思议：“你在艺统那边有眼线吗？怎么这么清楚艺人的行程？”
“我跟小刚哥关系好呗。”王茵洋洋得意，“小刚哥这次负责对接鹿淮，艺统一有鹿淮消息就立马跟小刚哥说，小刚哥转身就告诉我。我是鹿淮脑残粉。”
两人爬小楼梯爬到观众席，此刻观众席里只有零星的工作人员，反倒是主舞台，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制片人、老板、总导演、总编剧、导演组组长魏导、小刚哥都在，他们的视线汇集在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年轻男人身上，男人身形颀长，棒球帽遮了半张脸，4、5位穿着时尚的工作人员簇拥在他周边，确是鹿淮无疑。
王茵激动地扯拽霍安桐衣袖，不满足于七八米的远距，拉着霍安桐穿过观众席走向主舞台，不敢凑到大佬们身边，只敢站在稀疏人群外沿观瞻男色，王茵总算意满。
霍安桐站在王茵旁边，知道小刚哥是在跟鹿淮对本子，却听不大清他们都讲了什么，只看到鹿淮不时轻轻点头，侧身同边上的工作人员说话。棒球帽帽檐投下一片阴影，遮了眼，银丝边眼镜随意慵懒地架在秀挺鼻梁，曲线流畅里显了精致，却又无形中将他与他人隔开，拉了一段距离，以至虽被人群包围，却冷色调地有股子遗世独立的气韵。
场地灯光太亮，连空气中细微的尘都被染上一层银白，鹿淮站在那层银白里，人影意外朦胧。霍安桐不自觉看恍了神，等她回过神来，人群已跟着鹿淮转移，往艺人休息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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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彩排很顺利，晚上几位主持人赶来彩排，大致走了一边流程，都对节目效果很有信心。导演组回到酒店，已是夜里十一点多。
霍安桐却辗转反复难以入眠，恰巧王茵也失眠，拉着她说话：“霍安桐，你说，谁会这么幸运，当鹿淮女朋友？”
霍安桐如实相告：“不知道。”
王茵：“你知不知道？我很早开始就喜欢鹿淮了，从他刚出道被全网黑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了。”
霍安桐顿了下，说：“你喜欢鹿淮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王茵想了想，“我大一刚入学的时候，鹿淮出得道，他比我小一岁，当时还在读高三。刚出道就是资源咖，又是大制作电影，又是斥巨资打造的专辑。媒体铺天盖地报道。一个新人得到这样的关注，挤占了各大流量的资源版面，大小流量的粉丝们肯定不高兴，一个个争着在网上黑鹿淮。说他带资建组，说他是强推之耻。还说他绝对成不了气候。甚至有人在机场围着鹿淮骂，要他滚出娱乐圈，还有人给鹿淮寄小动物尸体、寄假肢、寄带血的刀片。”
霍安桐沉默，她确实看过这样的报道。
王茵又道：“但我第一眼看到鹿淮，就觉得他天生就是要被万众瞩目的。他往那边一站的时候，身边的气场感觉都不一样。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傲。但绝对不是傲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她想了一会儿，总算想到，说：“无傲气，藏傲骨。”
说起鹿淮，王茵十分骄傲，像是在细数自己的荣耀，说：“你看我多有眼光，鹿淮才不是什么强推之耻，事实证明，他不管做哪行，都能成为那行里的出色顶尖人才。一步一步走得很稳，歌坛地位高，影视圈有份量。以前那些黑他的网友还不都一个个爬上了他的墙头，现在嘴里喊着老公我爱你，没一个肯承认自己当年在鹿淮全网黑时期也在黑鹿淮这件事上出过一份力。”
总不见霍安桐说话，王茵有些尴尬，说：“我是不是太激动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都工作好几年的人了，还学人家小妹妹追星。”
“没。”霍安桐说，嗓音有些低，“就是觉得鹿淮太遥远了。”末了又补充一句，“就算站在眼前，笑着跟你说话，也觉得跟他只不过是萍水相逢，马上就要擦肩而过。”
“搞得跟鹿淮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过话一样。”王茵笑她。又问，“对了，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霍安桐：“为什么这么问？”
王茵：“上次你不在，我们聊天聊起来，说导演组谁没谈过恋爱，有个人说你没谈过，忘记是谁了。”
“我谈过。”霍安桐说。
王茵八卦：“谈过几次？”
霍安桐：“暗恋算吗？暗恋不算的话，谈过一次。”
“暗恋当然不算。要是暗恋算的话，我都谈过十几次了。”王茵说完，又接着挖她新闻，“为什么分的手啊？”
霍安桐愣了下，半晌都没吱声。王茵放轻声音：“你不会还没从失恋中走出来吧？”
霍安桐莫名有些轻微狼狈，说：“走出来了。”说完四个字，又没了下文。王茵见好就收，看气氛已经微微有些不对头，忙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正式录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