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瘫坐在地上。
吴铭又道：“明知事情不可为而为之，非不智也，乃不得已也。你虽心念教众，尽心维护，奈何大势不在，数月必亡。黄巾余孽，蔓延数年，皆归于世家豪族。唯你不知，徒为工具耳。”张角愕然。
“琅琊于吉、宫崇之流，假托神明之义，令你布道于汉域，自己潜伏深山修炼。今见局面已成，便暗中操控。你不过只是一枚棋子，必会为其舍弃。”
“我知你笃信于吉。此番前来，亦不为难与你。只是有两件事，我事先言明：其一，太平教一旦起事，流民四起。我欲引流民到玄菟避祸，你不能阻挠。其二，甄家店铺遍及汉域，乃我玄菟之产业，凡有玄菟甄家字号的招牌，不可骚扰。可能做到！”
张角起身，恭谨施礼。“侯爷所说，我必定照办。芸儿，你速发教令，严禁骚扰玄菟甄家店铺，违令者，立诛。”
“侯爷，公主，甄家家主，我本一书生，从医数载，得恩师太平经，乃行走民间，教化民众。侯爷之言是也，恩师去年出山，与宫崇聚集一众道士，安插于汉域各处，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信众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一渠帅。渠帅多数还是我的人，但大多已被恩师所控制。我也是不得也而为之。”
吴铭慨叹，“当初陈王曾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民变推翻暴秦，我对民变并无恶念，只是黎民受苦，生灵涂炭。明年二月，七州二十八郡，战火燃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朝廷必征召何进拱卫京师，召皇甫嵩、朱儁、卢植等名将，全力围剿。不出年底，战事即结束。可怜无数太平教徒，血流成河，尸积成山。唯望大贤良师好自为之。”
张角跪到刘玉面前，“长公主，我自知罪孽深重，万恶不赦。只是芸儿幼小，无辜牵连，心中不安。我当尽力压服教众，否则一旦离开，天下百万教徒必然蜂拥而起，情形不堪设想。望公主网开一面，赦免芸儿，我纵被恩师赐死，也无怨无悔了。”
刘玉于心不忍，“夫君，就让芸儿跟我，行么？”
吴铭不语。张芸跪倒叩首，“芸儿愿追随公主，生死不渝。”
吴铭道：“大贤良师，明年年中，我会再赴广宗，那时你何去何从，亦该有定论了。令女还是在你身边吧，也好照顾于你。谅无大碍。只是玄菟甄家商铺还望你多加照料。”
言罢，看向柳溪。柳溪一笑，众人已回到无极甄家。
甄姜伏地不起，“若非侯爷谋划，甄家已无葬身之地了。”
刘玉上前扶起，“甄家既追随侯爷，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行此大礼。”
甄家备酒以待。吴铭高兴，“柳溪，回玄菟以后就别四处游荡了，就跟我在玄菟，不也一样轻松自在？”
柳溪一笑，“不好，侯爷总是拿我当马用。”
众人一怔，随即尽皆大笑。
柳溪问向甄姜：“甄家家主，留守之人可曾安置妥当？”
甄姜恭谨回答：“回柳先生话，留守之人俱到店铺驻守，甄家无极之八千余人，尽以回到府中。”
柳溪大笑，“好，侯爷，咱们喝酒。”
酒足饭饱，柳溪起身，“侯爷，公主，我们该回府了。”
众人一愣，柳溪已走出门外。“改日需送我几坛好酒，我在茅屋独饮。”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吴铭等人追出甄府大门，却发现已是身在玄菟书院的西侧。原来柳溪将无极甄家连同府邸搬到了玄菟。
吴铭大喜，遂带诸人回到侯府。
淳于慧和宁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安平温泉，见众人回来，不禁大喜。
吴铭遂将事情讲述一遍，叹息道：“可惜柳溪不愿委身玄菟，行事颇有不便。”
宁儿抿嘴一笑，“不就是一匹马么？总有一天让你骑上的。”
众人大笑，派人送甄姜回府安歇。
淳于慧倚在吴铭身边，“公子，甄家依附玄菟，你该怎么拢住甄家人心呢？”
吴铭一笑，“那是郡府的事，让糜竺操心去。”
宁儿道：“甄姜姑娘人长得漂亮，又聪明能干，公子不如把她收了，也好替侯爷管家。”
吴铭不满，“你们是不是看上甄家家产了？那点钱财我还没放在眼里。单是酒、纸张和书籍三项，每年获利就等于几个甄家。”
几人闻说乍舌。刘玉道：“那就让她到侯府当管家，兼做甄家家主。”
宁儿道：“公子，冬季已到，你也不再出门，我不去温泉行不行？”
“当然可以啊”，吴铭奇怪，“我是怕你们在家无聊，才劝你们去温泉散心。不管在哪，开心就好。”众人大喜。
翌日，虞信服侍吴铭和刘玉更衣。三人奔郡府而去。
来到郡府，众人忙上前施礼，糜竺起身：“侯爷，三韩已平，共迁民四十万人，已由典韦押往玄菟，糜芳留在乐浪，协理政务。”
光和六年十一月，三韩平定。玄菟以东遂告安宁。
“子仲，该安排人手，准备治政各县了。先了解各地耕地和可垦荒地的数量，调查当地资源，相应安置民众。从糜家、甄家和襄平田家等大族，选调一批优秀子弟，送到偏远县区历练，高句丽、三韩、扶余，以地理界限，重新划分治政区域。个别地名取消或另取他名。”
糜竺称喏。吴铭又道：“子仲，甄家来到玄菟，该当怎么对待？是男的还好，封官一地，造福一方。可惜偏偏是个女的。玉儿，要不求你父皇赏给她个什么君？”
刘玉笑了，“封君哪有那么容易？慧儿和你大闹中原，宁儿为玄菟九死一生。再则离京师遥远，来回还不得几个月？”
糜竺道：“今天是书院治政培训一期结业，侯爷和长公主是不是……”
吴铭起身拉起刘玉，“一定要去，这是玄菟未来的中坚，是玄菟的希望。”
一行人来到书院，百余名学生伫立在院中，蔡邕、蔡质、廉翻等人站在前面。
“玄菟侯大人到，辽阳长公主到。”
众人齐声高呼：“参见玄菟侯，参见辽阳长公主。”
吴铭走到前面，看着这些即将赴任的学生，心生感慨。
“你们是治政培训第一期学生，你们将代表书院，代表郡府，赶赴玄菟四郡各地，有些人可能要到空无一人的地区，进行先期的调查、勘测和布局。”
政是什么？就是众人的事，治政就是管理众人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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