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在无相解脱禅功,本身具有近乎完美而圆满的自力提升功用。」
唐凝风永远记得恩师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是当禅功自我本身在练气化形,练形化神之际,也同时在练神还虚!」
这种内力自我提升境界,就如同毛虫入茧,对外在的攻击亳无抵御能力。但是,一旦破茧而出化蝶飞舞,则又另是一番成就。
「如是阶段,本门称之为气空!」
唐凝风记得很清楚:「如是时间,短则一日,长则三日,来时无迹可循,去际自然圆满。」
灵宝县城东,荒野一战,唐凝风竟在两军奔杀之际,全身只觉一阵轻安无息,那运转不停的内力斗然无有踪影。不会吧?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挑这节骨眼,摆明了有口难言!
所以,咱们唐大公子只能看着大明官兵和东海霸帝帮众那千军万马厮杀,竟无半点出手阻止之力。
所以,他也将一个「奇异」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唐凝风公子首先瞧见东海四天王围困龙征,他们下手不重,但是招招都是擒拿毒手,似乎不惜分筋错骨也要擒住龙征。
他猜想到,庞动战之前的话:「庞某一生女人无数,从没遇过这么特别的一个!」所以东海四天王打算生擒龙征做为庞动战的礼物。
足利贝姬似乎也发觉了这点,朝唐大公子瞅了一眼,巧笑道:「唐状元,你不来个英雄救美?」
唐凝风少爷可真是苦笑,没好气的回瞪人家一眼,继续看着。那厢,龙征以一搏四亳无惧色,捕头快刀方才出鞘,准备施展江湖中传闻的「龙头一刀,征服天下」。突然,有三名汉子往龙征背后快速欺近!
那三人的速度实在快,尤其当中那个矮胖子,一张白圆圆肉脸,赫然是老字世家四掌柜──老实。
唐大公子正讶异间,只见老实他们三人斗然拗身转向,攻向东海四天王。
不,几乎是老实一人以一敌四,硬生生将萧敬修、花冠华、柯不纯、张闲倾这四个号称「东海四天王,纵横无可挡」,给挡了下来!
庞动战在那擎天巨松上暴喝一声,硕大身躯彷如巨岳压顶轰然而下。龙征头也不抬,出手便是一刀硬搏!
唐凝风这回可看得专注,尽可能将所有的细节落入一双瞳孔内。
他瞧见龙征那一刀变成九把刀,而这女人「握」刀的方式根本不是「握刀」,而是用拇指和刀柄平行贴住,另外四指则开张如扇。
唐凝风公子这下斗然明白啦,自言自语「呃」了一声,道:「原来龙征捕帅的刀,根本是把扇刀!」
刀锋薄如丝,几乎可以和传说中的蝉翼刀相比。
足利贝姬眼睛也亮了,偏头问唐大公子:「这是中原武林传说的蝉翼刀?」
唐凝风哼了一声,回道:「想看蝉翼刀,去问俞欢!」
江湖上传言,蝉翼刀最后由俞傲大侠所掌管。
正说话间,唐大公子可没将眼光移开。只见他庞动战两掌巨大几乎遮天,可见满布厚茧此刻粒粒突起,似有一团紫气在掌心中。
「听说此人曾经在北冥之地和冰海白鲨相搏一天一夜,」柳生教道忽的朝足利贝姬报告般,道着:「并且靠着生食那头白鲨度过七天七夜后,遇到了船只将他救回中原!」
足利贝姬点了点头,听着扶桑名刀柳生教道继续说着:「最奇特的传说是,庞动战在那头白鲨肚内发现了一本秘籍以铁箱装着,自此他练成了与中原武学大相回异的武功!加上白鲨之肉可以快速助长内力,是以十年内得以雄霸东海一地!」
看来扶桑国对庞动战已有相当深入的调查!
唐凝风公子可没空想那些,只是看着龙征和庞动战惊天动地的一战。但见双方虚虚实实试了六招,猛然间双方全力搏杀。
一击!
龙征的刀砍中庞动战腹部,其力之猛让对方硕大身躯也为之一偏。同时,庞动战一掌将扇刀压在腹部,另一掌则拍在龙征捕帅左肩。
力不至死,却足以震脉喷血。
庞动战的衣服在刀锋过处破裂纷飞,内部赫然用当年白鲨鳌皮做成了三层护身胄。
龙征的刀力足以穿过三层,但是实在无可再进。庞动战哈哈大笑,看着赶来救援的戚七海和成言福双双抓制住龙征美人。
他一个落身,大步迈前双手便要抱住美人。冷不防戚七海由龙征背后扣抓庞动战双手,而那位成家堡大堡主成言福,则自手腕滑出「修罗指」暗器攻击!
那「修罗指」是用填发,由百炼钢管内爆射铁弹丸的暗器。每次虽只能使用一回,但是那些弹丸少说也有十来颗,杀伤之力极重!
轰!一响,在千军万马呼啸中仍旧特别惊人。便是,由庞动战破裂的白鲨鳌皮穿入,直贯腹腔!
庞动战大吼一声,进退不得之间,龙征两掌握刀用力一抽,剎时鲜血猛喷。这庞霸帝双目一睁,便是用头一撞,龙征迅速缩身而下,耳里只听「咚」好大一声。
唐凝风几乎难以相信,庞动战硬生生以头颅将戚七海给撞飞出七八丈之远,便见他倒地不起。庞霸帝顺势之间,摔手将成言福打飞出去。
「真是惊人!」
足利贝姬咋了咋舌,讶声道:「这个庞动战似乎已练至全身上下无不是杀人武器!」
唐大公子嘘出一口气,道:「这战真是诡谲多变。」话声未落,那东海四天王竟是舍弃对手老实他们三人,往庞动战背后出手!
庞霸帝怒喝一声,回身硬是接了四记重手,带着腹腔喷血,窜身上了林梢,狠沉沉道:「你们想夺东海宝藏?拿命来换!」
足利贝姬瞧这情景,朗声呼道:「四位英雄,可别让这老贼给跑了!」
啥?唐大公子耳朵差点掉下来。原来扶桑国早已和东海霸帝帮的叛众有过协议,连手诛杀庞动战?!
龙征呢?是不是也是同谋设入这个局?
唐凝风巡目再找人,却已不见那个捕帅的身影。
东海四天王则纷纷追入树林中,至于老实四掌柜他们三个也忽的没了踪影。至于那些交战的官兵和海盗则已纷纷四散,简直难以想象方才不久前才有惊心动魄的冲杀。
「唐状元──。」
足利贝姬巧目一瞅唐大公子,嫣然笑了:「现在我们可以安心的去和宗无畏教主会面啦?」
唐凝风脸色可不好看,觉得这女人心机真深沉,真不知道目的。足利大美人似乎也看出了这点,仍旧是轻笑着,道:「我知道你怕本公主居心叵测。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可没做过半件坏事!」
这点唐大少爷不得不承认。甚至,数天前,雪之夜,她这位大美人还救了不少中原武林好汉。
唐凝风叹了一口气,只怨自己在「气空」阶段,不能像平常那般潇洒自在。蓦底,顶上一阵响,是「墨顶一线银」那神鸟往灵宝县方向而去。
龚天下那老子在打算啥事?
唐凝风公子长吸一口气,道:「走吧!」
咱们唐大公子告诉自己现在只能忍,一待内力恢复可要好好找这些扶桑男女算账。
他想忍,却是有人不依!
「唐状元──。」
柳生教道忽的阴沉沉踱到自己身前,以一种异腔的中原语言道:「阁下是今年中原武林在典诰上排名第一……。」
唐凝风肚里一阵骂,表面上不得不很有气势的回道:「阁下这话意思是如何?」
「如果唐状元不嫌弃,」柳生教道缓缓抬起头,只见有道暗红刀疤由左耳上端直贯至脖间,在阳光下特别肃杀,冷冷接道着:「在下在三年前曾破贵国排名第一的宣任运在脸上留下这个……耻辱。今日,想和唐状元也切磋一番!」
他奶奶的,这老子不找宣任运而找哥哥我干啥?
唐大公子肚里骂,嘴巴上为了中原武林面子可是半点软不得,立即回道:「好!三天后就在魔教的正明圣殿一战,以天下武林,如何?」
他老兄这番「以进为退」合情合理,柳生教道虽然很不满意,倒也只能重重一哼,略带嘲讽道:「在我们扶桑,武士随时都是准备用刀维护自己的荣誉!」
唐大公子一肚子气,也只能瞅了一眼足利大美人,意在不言中:这是妳搞的噱头?
足利贝姬的眼神则透闪着一抹讶异和警戒,似乎柳生教道的举动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难道,扶桑国内部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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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征的话实在惊人。藏雪儿一时间还真难以用何种言辞来相对谈,却是身旁龚天下绑了个字条在那「墨顶一线银」脚上,让它往灵宝县方向而去。
藏大美人真是有些佩服龚天下。这个男人彷若没听到龙征的半个字,只是轻轻一拍维摩大犬的大头,迈步便走。龙征一楞,像是咬着牙用了最后力气喊着:「龚天下,无论天下有多大,我一定会……。」
话声未毕,已是昏厥过去。
藏雪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往前抱住仍旧坚持挺立的龙征,顺手将她的巡捕快刀给放回了刀鞘。
握刀在手,这才觉得此刀轻若柔丝,绝非寻常兵器!
龚天下在前头迈步快走,维摩大犬的四条腿也疾如风行,藏雪儿轻轻一笑抱住龙征飘身跟上。她已测过这个名震天下的捕帅心脉,虽然身受内外重伤,但是出手的人显然并未置她于死地。
所以,一天之内仍然有救。藏大美人边随着龚天下身后,边想着:「龚天下应非无情之人,不会见死不救。」一念及此,不由得心中暗自吃惊:「难道,他早已知龙征捕帅并无立即生命危险?」
藏雪儿心底又惊又叹,简直难以想象龚天下这个男人,除了可以跟动物说话沟通以外,身体内到底还隐藏了一股什么神秘力量?
好奇,往往是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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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欢快刀这会儿心情可是好的不得了。
他们这一路三人负责的并不是上山,而是暗中保护宗王师和印真大师。这下可好了,县城外一战,庞动战的东海霸帝帮势力瓦解,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以高枕无忧!
「这简直像打麻将庄家拿天和!打都不用打就赢了。」俞快刀瞅了藏二姐一眼,呵呵笑道:「咱们可以恭送印真大师上夸父山啦!到时大吃大喝他正明教七天七夜。嘻!」
藏二姐心情也不错,从屋檐上起身伸了伸懒腰,一串银铃似的娇笑道:「看了一夜星星,挺惬意的……。」
眼前,地藏王本愿寺在晨曦和早课颂经声中,特别的肃穆安祥,似乎世间种种怨恨在地藏王菩萨大悲愿力下被慢慢移动、度化。
「佛告普广菩萨:未来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是地藏菩萨摩诃萨名者,或合掌者、赞叹者、作礼者、恋慕者,是人超越三十劫罪。普广,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或彩画行像,或土石胶漆、金银铜铁,作此菩萨,一瞻一礼者,是人百返生于三十三天,永不堕于恶道。」
──如来赞叹品
庞不忘那身黑鲁鲁胖躯也挪了挪两下,应声道着:「庞某从未用心听过佛经,没想到今天早上闲暇听颂,倒觉得也挺不错。」
俞欢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回道:「咱们都不是有啥慧根的人,赶紧下去找印真大师了却俗事吧!」
庞不忘呵呵一笑,道:「龚天下真是聪明,竟然叫那只鸟传信函给你。否则,印真大师他们在屋内,墨顶一线银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他们不得不赞叹那「怪人」的心思细腻。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一开始出主意的是那只维摩大犬,真不知如何接话?!
地藏王本愿寺里当然有不少地藏王菩萨的塑像。
这庭园是大唐时期名建造师聂起地的力作,设计得雅秀并蓄,扶道林木配上黑檀木造寺宇,自然显出令人静心安摄的气度。据说,扶桑国许多寺庙就是依此模式建构,特别是扶桑弘法大师空海圣僧,在回国后一切天台宗寺皆以此为楷模。
俞欢的刀再快,当人走进地藏王本愿寺时,脚下不由自主的放慢。
环境,常常会影响一个人的心。
因为,人本来就是自然的一部分!
他们三人轻步到了东厢房,一干和尚全去作早课,所以特别安静。
静!静到厢房内竟然没有声息。
俞快刀脸色不太好看,用刀鞘一顶推门,门内无人。
「印真大师和宗王师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几乎难以相信这两人会在他们三人彻夜看守中,无声无息的被人绑走。
「不可能!」
俞欢少爷绝不相信:「以印真大师的易筋经功力,谁可以无声无息的带走他?」
他们相信,昨夜只要本愿寺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以三人功力必然有所警觉。
「所以,一定是他们自己离开。」庞不忘说得有点心虚。
因为,印真大师也知道他们三人在寺外守护,所以不可能无缘无故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人。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是要上夸父山救宗无畏!
俞欢叹了好大一口气,转身问藏二姐:「现在除了问这寺里和尚以外,妳有没有办法把那只信鸽叫回来?」
龚天下似乎有那种本能可以很快的找到秘道。那是在山脚凹处的一个石窟洞,洞口不深,开启秘道的机关就隐藏在散落的石块中。
石块有一颗是经过设计,必须将它拉起并且旋转开来,这才露出内部凹凸的匙刻;而在拉起石块同时,石壁也滑开一道门,正好与石块内部匙刻吻合,插入后两转这才能推开秘道门户。
龚天下几乎是「熟练」的完成这些,彷如回自己家般容易。藏雪儿心中惊叹,对于一个人将自己内在潜能发挥,可以达到几与万物合一的心境,不禁对自家的「法外别悟」似乎隐隐间有更深一层认识。
「修行和武学都一样,」当年祖父藏一心得到某位高人传授「法外别悟」时,就曾有一句最高境界心法为一切武学宗旨:「心物一如,无上上密!」
看来,龚天下具有这方面资质。藏大姐正思惟间,怀中龙征捕帅似醒似痛闷哼了一声。那头龚天下回头,扬手阻止了藏雪儿跨入秘道内。
藏大姐冰雪聪明,柔声道:「你是顾忌龙捕帅会对宗教主不利,所以不带她上夸父山?」
龚天下没有回答,眼神倒是有一抹赞许的光采。
「以龙捕帅的伤势,又不得不有治疗。」
藏雪儿沉吟须臾,接道:「如此看来只有雪儿留下照料,想来以藏家疗药和龙捕帅本身修为,约莫三个时辰雪儿就可以独自动身上山。」
她特别用「独自」两字,以便让龚天下放心。声音很轻柔,却可以让人感受到实行的决心。龚天下也没回答,和那头维摩大犬淡然闪身进入秘道内。旋即,由内部机关关锁洞门,而那机关匙石也恢复了原状置落在那堆石块当中。
这种精巧机关,藏雪儿忍不住端详片刻。她最灵巧的是心思和手指,边看间已边想象如何制造这等妙绝机关。
忽儿间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人喘气这才惊觉回神。
龙征已经是半坐起身躯,正盘着双腿要打坐调息。藏雪儿回身驱前,拿出「藏家归神丹」道:「龙姑娘,这是本家的归神丹,对姑娘目前伤势应该颇有帮助。」
眼前,这位大明女捕帅冷淡一笑,哼道:「大内禁宫里头,藏门归神丹不过是排名十八!」
口气冷峻,完全没有人情。藏大姐倒也不以为忤,柔声回道:「如果捕帅身上有更好疗药,雪儿当然就不献丑了!」
龙征正眼也没瞧对方,只是用冷淡而直接的语气问:「妳和龚天下是什么关系?」
藏雪儿一楞,便是轻柔回笑道:「从雪之夜初会龚兄到寒舍吃了一顿斋,至今正好是同路人!」
龙征这厢似乎听了满意些,咳了两声这才淡淡道:「这一路辛苦藏大姐照料了!」说着,双手略一抱拳。
藏雪儿微微颔首回礼,便见这位奇女子自怀中取出一瓶翠玉晶莹的药瓶,倒出三颗雪白如梅子大药丸仰首吞服。藏雪儿鼻息只闻得那药丸一阵清香,心思转念间已想及莫非是大内皇宫最上药材贡品的「雪山坐佛莲花丹」?!据说此药乃是当年天竺第一高僧、释迦牟尼佛生前在经典中授记的莲花生大士,在入藏密地区时所栽种天竺金莲,再以秘法培制的人间第一仙药。
果然,见那龙征气色大为好转,数道白气自头顶后肩袅袅升起,须臾在周天回转中一股气机已是沛然自成!
藏雪儿心中正自赞叹这「雪山坐佛莲花丹」神妙之际,蓦底心中闪过一念:「龙征为何此次对话中不曾提及龚天下去处?」
她心中一惊,立即警觉到龙征可能方才已将上夸父山秘道之法看得一清二楚,如此说来自己对龚天下许诺「独自」上山之事可能会食言?!
一念至此,她眼见龙征气机周转愈发流畅,调息显然已经进入最后即将大功告成。藏雪儿轻轻一叹,不得不伸出柔软如荑白晰如玉的双掌,以藏家「法外别悟」的一记「佛手救苦」将龙征穴道连封了七处!
当下,龙征只觉自己最后一道气机斗然闭塞,全身大大一震。幸好对方并无伤人之意,只是内力停滞动弹不得。她睁目直视,看着藏雪儿沉哼哼,道:「藏姑娘是何意?」
{}/ 唐大公子这回可是叹气叹得很用力:「老弟,退一步海阔天空,大伙儿硬僵在这儿,饿着肚子多对不起自己?」
老实那张白圆脸儿拗上了也挺硬的,回道:「唐状元,看来咱们只好以各家武学见真章,谁赢了算话!」
足利大美人兴致可高了,连连拍手道:「真是好提议。」
好个屁!唐大公子差点开口骂人,这会儿可是不比稍前柳生教道邀战,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生死搏杀!」他老兄顿了顿口气,故意摆出状元的谱,挥挥手道:「这样吧,我让你十招不出手。十招内如果能击倒哥哥我,就算你赢。反之,听我的!」
十招?老实一张脸真是寒下来了。就算是之前连续三年武状元的宣任运也不敢如此夸口!
东方流星和赵出行的脸色双双骤变,他们可以感觉到今日一战已经不是「女人」的问题,而是演变成整个老字世家在江湖上声望与尊严的问题。
眼前,那位唐凝风公子仍旧是一张嘻笑的脸,双手一抱拳朝老四掌柜的道:「如果老弟嫌太少,那哥哥我……。」
老实好冷好寒的表情,一哼:「唐凝风,在下真是要领教阁下的大自在无相解脱禅功精妙成就了!」
便是话声落处,右臂已是破空振出!
说快,快中有缓;只见那拳势斗然奔袭,却在半途中一慢,慢而后快,快中换了七个角度。随角度之变,拳中伸指,每一指竟可自在扭曲几至反掌。
「瑜珈师地五指拳!」
唐大公子也不得不讶异,嘿道:「想不到蜀中老字世家内功心法揉和了天竺、藏密的无上瑜珈……。」
「总标与安立,作意相差别,摄诸经宗要,最后众杂义。若略说三摩呬多地,当之由总标故,安立故,作意差别故,相差别故,略摄诸经宗要等故。云何总标?谓此地中略有四种:一者静虑,二者解脱,三者等持,四者等至。」
──《瑜珈师地论卷第十一》
唐状元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他这生经历过的六次「气空」经验,只有两次与人交手。但是眼前这个胖子老实的实力,别说是「气空」,就算是内力充沛任运无碍,也绝对是顶尖的对手。
唐少爷真是希望自己恩师当年告诉他的话没错:「气空之中,空中妙有,空有一如;内法界就是外法界,随缘不变,不变随缘。若能明了,是成就进境无可限量。」他大大叹一口气,双眼一闭,便迎向老实的「瑜珈师地五指拳」!
§§§
「真是高明!」
柳破天压低尖锐的声音,在轿子里边以尚能活动的两根指头,移动极西国度所生产的「千里镜」,边道:「大哥,看来大自在无相解脱禅功是个刺激的挑战。」
柳破烟也以「千里镜」观察里许外那山洞内唐凝风和老实双方之战,边低声回道:「看来是唐凝风采守势,老字世家的四掌柜采取攻势!」
柳破天沉吟中没有答腔,倒是柳破烟兀自喃喃道:「可惜之前他们交谈了些什么,无法听得……。」
「那山洞内一定有秘密!」柳破天尖锐的嗓音响起,却能压抑着声音不传出轿子外头:「如果破天推测无误,应该是上魔教总坛的秘道……。」他话声斗然一转:「第五招了,唐凝风还没有回手!」
「破天,你为何执意想到魔教正明圣殿?」柳破烟有点担心的看了胞弟一眼,关怀道:「以你身体情况,不如待着多休息,想要什么东西由大哥帮你取回来。」
柳破天嘶哑尖锐的声音有股感谢,回道:「多谢大哥关心。不过,依破天研究结果;当年兴建而如今成为魔教正明圣殿的人当中,前后有两位天下奇人……。」
柳大庄主挑了挑眉,讶异道:「天弟的意思是……。」
「夸父山避暑皇苑当年是由前元朝蒙古皇帝所建,当时传说蒙古帝国第一奇人颜龙月育有参与规划建造。」柳破天喘了一口气,才又以尖扬沙嘶的声音道:「到了大明,据传朱元璋改建时,中原另外一位奇人邝山海为了与蒙古奇人颜龙月育一较长短,也布下了不少秘密!」
柳破烟全身一阵激动,略提高了声音:「莫非,里面有可以解救天弟心脉之法?」
柳破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双瞳孔倒是缩了缩,尖着嗓子道:「第八招了,唐凝风还没有回手!」
§§§
柳生教道对里许外那顶山坡上的大轿子实在觉得碍眼,终于忍不住打了暗号给野田领袖:「你是不是可以派几名忍者去看看是什么家伙?」
野田领袖肚里也早犯嘀咕,虽然他们在足利贝姬的吩咐下各自隐身四处,未有指令不得妄动。但是,那顶轿子居高临下态势猖狂,早想派人去探个究竟。只见他随手丢出一面黄旗和一根短杆,便见十来道人影闪晃离去。
以里许路,不过片刻就会有回信来报。
野田领袖由放心的自负变成了讶异的愤怒!
没有!
那一波算是伊贺谷好手的忍者十六名,竟没半个回报!野田脸色变了,忿忿甩出了绿、蓝双旗,立刻便见三、四十名忍者往那山坡包夹。
当时,山洞内老字世家四掌柜已经攻到了第四招,到了第七招时,那些忍者彷如石沉大海,没半点声息。
现在不但是野田领袖惊恐,连柳生教道都皱起了双眉,那道脸颊刀疤也开始涨成暗红。
「野田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柳生教道以暗号传问:「就算遇上高手,最少也会有风吹草动。」
野田领袖早已一肚子火,没好气的回话:「柳生先生,那就请你武士部的人去一趟瞧瞧……。」
柳生教道看了回话的暗语,冷冷一哼,随手便派了二十名高手往那山坡而去。
这二十人是他柳生教道亲手训练的嫡传高手,在扶桑被誉为「柳生门廿刀」!
天下绝对没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解决他们,就算是下毒,以他们的意志力也绝对会通知信息。
「第九招了!」
山洞内,传出唐凝风那子的笑声,边道着:「老弟,别坚持只用瑜珈师地五指拳,弄点别的看家本领!」
当面,老实那张白脸已经由红转黑,冷冷回道:「唐凝风你别得意,本人只是用本家入门功夫试试你而已!想要领教第十招?嘿嘿,等没了闲杂人才让你终生难忘。」
闲杂人?唐大公子当然在闪身时也注意到远处山坡上的那顶轿子,藉由阳光反射,对方似乎用「千里镜」在观察自己这边的决斗。
「可以!」
唐凝风笑得可开心啦:「四掌柜慢走,后会有期。」
老实重重一哼,回头看了龙征一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龙姑娘,在下并无冒昧之意。不过,在下也不会就此罢手。」
话落人走,东方流星和赵出行当然也跟着闪身离开。
「好精彩。」足利大美人拍手娇笑,一把挽住唐大少爷的臂膀,像鸟依人又像哥儿们,咯咯笑道:「想不到你连手也不抬就打败了名震天下的老字世家四掌柜。英雄救美耶!」
唐凝风苦笑一声,没好气的回道:「人家还没使出看家本领,只是牛刀试罢了!」
「想不到唐状元也会谦虚客套?」
龙大捕帅冷冷淡淡的起身,所有被封塞的穴脉已似全数冲开返神。她朝唐凝风瞅了一眼,淡淡道:「不过本人论事一向是一码归一码,方才的事就此道谢。」说完,倒是慎重抱拳行礼。
唐凝风嘻嘻一笑,抱拳回礼:「捕帅客气了!」他这一抬手抱拳,斗然全身气机湃涌,壮阔无比之中又带有轻灵快意,瞬间充沛百脉,直是一体安空恍如可以飞身。
「气空生能,能更成就!」唐大公子心底一阵暗喜,嘿嘿偷笑:「这回可好,哥哥我恢复了全身功力更上一层,待会儿找那个柳生老子算账!」
洞口外那位扶桑名刀柳生教道可是脸色难看着。
老实这伙三个离去他是瞧见,但是却瞧不见自己派去的那二十名「柳生门廿刀」。不可能!柳生教道根本不相信天下有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的对付那二十名好手。
他的一双眼怒红,再瞧看向山坡时,那顶偌大的轿子已不见踪影。
柳生教道一咬牙,方才交代左右:「我亲自去看看……。」同这剎那,洞内足利贝姬踱出,两掌轻拍数下。柳生教道忿忿不悦,不得已和野田领袖双双到了足利公主面前应诺。
「我们将从秘道上山。」足利贝姬道:「你们各自率同属下由大路上去,目前尽量不跟中原魔教的人冲突。」
「是!」柳生教道和野田领袖双双恭诺回话,眼角却互视了一眼,各自内心思量方才之事不探个明白,那可绝不安心。
§§§
夸父山的山路相当崎岖,峥嵘并起的石柱、硕大的石块挡住视线,总是不能一眼望尽。
这绝对是适合扶桑忍者活动的地形。野田领袖一张老脸又沉又臭,以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好手,绝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遭人殂击而毫无抵御的能力。
柳生教道脸色一样难看,想想「柳生门廿刀」在幕府的名声多响亮,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在中原就被人做掉?
他们在愤怒中带点惊恐,在惊恐中看见一块黑褐色巨岩上坐着一个老头子。
这人很老,最少也有七十开外岁貌。柳生教道上下打量一回对方,满脸皱纹挤成一道又一道交错线条,又瘦又的身躯似乎让那挂大红布衣大了两倍。脸上五官几乎挤成一团,眼珠子到几乎藏在皱纹中找不着。
柳生教道面庞上那道刀疤呈现极度暗红,几乎是要喷血而出。他盯着对方冷冷道:「阁下是那位?」
老头翻了翻白眼,桀桀怪笑两声,回道:「柳生教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你手下那二十名把烂刀发生了什么事?」
柳生教道双眉一挑,正待喝声间只听那老头又朝向野田领袖冷呵呵笑着:「什么伊贺谷甲贺谷忍者,简直是废物一堆!哈哈哈……。」
这老头狂笑数声,生生如石打进众人的耳中。
当下除了柳生教道和野田领袖外,几乎方圆里许内那些扶桑武士浪人、忍者个个脸色开始涨红,直似血管彷如爆开。
柳生教道沉气入丹田,狂喝一声:「老头子笑什么,看刀!」
柳生教道说的是东瀛话语,剎那间那数百名武士忍者彷佛大梦初醒,纷纷斥声怒喝一片扶桑蛮语响彻山谷石柱,硬是盖过了大红衣袍老头的怪笑。
那老头冷冷一哼,瘦的头颅几乎可以三百六十度环转一圈,看了四周一回又冷冷自顾自大笑。边笑之间,边伸出右手指向前方十丈外一处山窟,笑声更大更乐不可支,全身都抖动了起来。
那山窟内有什么?
柳生教道双眸一凝,赫然见着一位高壮汉子,全身充满桀傲不驯的霸气大步跨出。强壮的双臂,正呵护般捧抱着一个双手下垂的和尚。
宗王师和印真大师!
那大红衣袍怪人似乎笑得更乐更得意,声音响遍了山谷。
因为,就在宗王师抱着印真大师尸体跨出山窟之际,气极败坏一路赶来的俞欢快刀,也瞧见了这一幕。
不,不止俞欢和藏雅儿、庞不忘;少林印性大师率同三十六名少林寺最顶尖的好手「嵩山三十六龙象」也似乎听到噩耗,垮着一张脸赶到。
夸父山下,立即酝酿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虽然,日已正午,空气却冻得令人从骨子里打出一股寒颤。
或许,是融雪时候,特别的冷?
还是,那大红衣袍怪异老头子怪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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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雪儿一跨入魔教聚义厅便察觉一股奇异的气氛。眼前,除了为自己领路的冯断语外,另外三名长老:须归、贺白发、夏泪带领数十名魔教顶尖高手将龚天下和维摩大犬团团围住,拔弓张弩的情势,肃杀之气重的令人难以喘息。
藏雪儿有点讶异,而更令她皱眉的是,宗无畏的身躯萎倒在龚天下的脚畔。看来,像是已无气息!
「怎么回事?」
冯断语似乎也有些吃惊,边朝另外三名长老道:「各位长老。教主他老人家……。」
「姓龚的子突然出手杀了教主!」
夏泪是魔教四大长老中唯一的女性,当年是前帝爱女永平公主贴身护卫。虽然挂名女管,实际上权势极大,当时皇苑内人人暗呼为「大内察阁」。但她一生忠心耿耿,前帝亦倚为左右手多方信任。
冯断语显然为之错愕,看向龚天下一眼,再转向夏泪道:「此事可是夏长老亲眼目睹?」
夏泪寒脸没有搭腔,须归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冯兄弟,龚天下是当着我们众人面前突然出手殂杀教主!」
贺白发恨恨一哼,沉怒声道:「龚天下!敝教以贵宾之礼相待,你竟然为了翻天鸟那只畜牲杀了教主。什么慈悲众生,根本是胡言乱语!」
话落之间,一双手掌已是泛着黑气,当中又像有蓝绿光芒闪动。藏雪儿双眉轻蹙,这门武学是西域「黑风闪杀掌」,在中原几乎已经有一甲子以上时间没有人使用过。
想不到这门毒杀掌法会在今日得见!
藏雪儿也相当困惑眼前情势,投目看向龚天下,只见他双掌捧着一对翻天鸟,只是注目着牠们,彷如全心全意的与这对异禽沟通。
那对翻天鸟似也依依不舍,不断在龚天下双掌间跳跃翻弄,行动间十分灵巧,几乎可以在指缝钻进钻出。偶而,还会落到维摩大犬的头上、背上,玩得不亦乐乎。
「龚状元绝对不会出手杀宗教主!」
藏雪儿忍不住出声辩解,柔声之中尽可能将「别悟心法」中「净心梵音」提升到最高境界。或许是心有挂碍?隐约之中像是有股力量将自己一身气机停滞而无法流畅圆满。
她暗自讶异,是谁在无声无息中以内力阻止自己将「净心梵音」的功力压抑?!能做到这点,绝对是顶尖高手,一身成就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看来,聚义厅内绝对不是表面这么单纯。
正转念间,几声噗噗转响,那一对翻天鸟竟然腹上背下的振翼而飞,双双在龚天下头顶上绕了三圈,这才彷如依依不舍的啾啾鸣叫中从窗口离去。
窗外,是海阔天空。
屋内,却是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杀气!
夸父山魔教总坛的秘道算是宽敞明亮,每隔十来步路就有琉璃灯火照明。当然,如果这条上山秘道的灯火照明突然熄灭,那绝对是件令人担心的事。
偏偏,这种事就发生了!
「怪怪的──,」唐大公子挑了挑眉,点燃了火熠子,边朝后头两位美人道:「哥哥我打死也不信刚好没了火油。」
龙征冷冷一哼,自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抬手拿出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淡淡道:「那又如何?」
好气魄。只见龙大捕帅将那颗夜明珠交给唐凝风公子,仍旧是冷淡的口气:「唐状元你在前面开路,拿着好照明!」
咱们唐公子这下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好?美人赠珠是挺迷人的一件事,但是被当做前头照明兼箭靶子,这……岂不是太没交情?
「唐状元可别自以为吃亏。」
足利大美人也自怀中取出如指节大的发光玉环,套在白皙指头上边笑着:「我们在后头也随时可能被殂击!」
龙征沉沉一哼,道:「足利公主,如果你觉得不安全,那由本捕帅压后,你走中间!」
足利贝姬轻轻一笑,回荡在秘道中来来回回,道着:「龙征捕帅妳放心,千军万马之中贝姬可从来没胆怯过!」
就在这两个女人言辞针锋相对之间,蓦底下方秘道门又被人给开启,轻轻数响开关之声,一下子令他们三人楞了一下。
是宗王师、俞欢他们?还是魔教教众?正静默间,下方传来一阵尖锐嘶哑的声音:「大哥,这秘道琉璃灯火全熄,恐怕有异!」
「就算刀山油锅,为兄也会平安将天弟带到魔教正明圣殿去观察颜龙月育和邝山海两大奇人的秘密!」一道低沉的声音应答着。
「耶?这声音有熟……。」
唐凝风少爷挑了挑眉,低声道:「是柳破烟那老子!」
龙征双眉一皱,低声回道:「柳破烟有兄弟?」
看来不但有,而且兄弟感情极好!
想要知道这件事很简单,他们只要坐在阶梯上等就可以。果然,一步一步又一步沉重的脚步声传上来。
「怪?!」
唐大公子有点想不通,声道着:「破烟山庄庄主的武学造诣绝对不会落下如此重的脚步声……。」
这个秘密很快就解开!
柳破烟为了让胞弟坐得舒服,赫然是以双手捧着柳破天轮椅让他坐在上面,而不是背着柳破天走上秘道。
「这种兄弟之情……,」唐凝风在五人十目交接之际,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少让哥哥我对这老子有点好感!」
秘道之中,除兄弟之情,还有什么?!
-第一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