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云祖皱眉头,道:“我教训儿子,与你有何干系?”
柳绿衣依着一棵树,笑道:“若是前天,你打死他都与我无关,但现在……”
彭云祖瞪了一眼彭凯风:“难道……”
柳绿衣幽幽笑道:“不错!我现在已是他的人了,你打我的男人,我自然要管!”
彭云祖头上青筋暴露,又是一巴掌抽在彭凯风脸上,骂道:“没出息的兔崽子!真丢人。”
柳绿衣笑道:“他若是兔崽子,师叔岂不是就是兔子喽!”
“混账!”
彭云祖怒喝一声,一巴掌抽在柳绿衣脸上。
柳绿衣摸了摸红肿的脸,笑道:“小的办了事,老的来出头!嘿嘿!‘阴阳剑’倒真是个人物。”
他看向跪倒在地的彭凯风,冷笑道:“你告诉他,我是你什么?”
彭云祖听到“小的办了事,老的来出头!”几字,含羞而怒,刷的一巴掌抽在彭凯风脸上。
彭凯风嘴角已被抽出血,也不敢去擦。
彭凯风颤颤巍巍道:“你……快走吧!”
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柳绿衣。
柳绿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幽幽笑道:“你说什么?我听错了吧!”
彭凯风突然起身,一巴掌抽在柳绿衣脸上。
骂道:“贱人!还不快滚。”
柳绿衣想过很多可能,却从未想过彭凯风会变得这么快,也许她对自己的姿色太过自信,也许她太相信彭凯风,又或许她认为自己将最重要的贞操献给彭凯风,彭凯风就会百依百顺。
只是她没想过,彭凯风是男人,她是女人,她对彭凯风来说或许只是一个玩物。
柳绿衣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只听到一声惨叫,不知何时,她手中多了一柄刀,刀上满是血渍。
彭凯风凄惨的躺在地上打滚,他的左臂空荡荡的,喷着鲜血。
她不知呆了多久。
天空何时下起了雨,彭云祖等人何时走的,他们去了哪里,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挨了一剑,然后她拼命的跑,拼命的嘶吼,她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要去哪,她只想把心中的那份痛抹去,虽然她的手段不光彩,得此下场,罪有因得,但与她失去的相比,她的心更痛,那是一种侮辱,是一种裸的侮辱。
天空不知何时下去了雨。
她如行尸走肉般,失魂奔跑。
身上脸上沾满了湿泥。
慢慢的,渐渐的她感觉好累,舌头好干,眼前也变得模糊。
彭云祖的一剑不可谓不重,虽然没有刺到要害,却在柳绿衣肚子上捅出个手指宽的伤口。
柳绿衣终于坚持不住,昏迷过去。
一个人,受着伤,流着血,倒在雨泊淤泥之中,岂不已是个死人。
这正是她想要的,她想死。
不过柳绿衣并没死,她睁开眼时,雨停了,淤泥也不见了,她在一座破庙之中。
伤口虽然很痛,却被包扎的很好。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天。
“是谁救救我?”
柳绿衣扪心自问,暗道:“难道是彭凯风!”
随后她摇了摇头:“我斩了彭凯风一条手臂,他自顾不暇,如何救我。更何况他定非常恨我
……”
想到这里她轻轻起身,艰难的走向庙门。
原来雨未停,下的更烈。
雨水已经淹没了路面,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怕非变成水灾不可。
“你醒了!”
柳绿衣一惊,快速回头。
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正在拿柴生火。
男子的脸被斗笠遮着,柳绿衣看不清他的脸。
她心中满是疑惑,这人是谁?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这些她都未问,她强忍着心中的好奇,问道:“是你救救我?”
男子“嗯”了一声,一个字也不多说。
柳绿衣也不说谢,反而怒道:“你为何救我?难道你没看出我想寻死?我死,我是自愿的,谁让你替我包扎伤口?”
说着她将肚子上的纱布扯下,但只撕了一般,又松开了手。
她突然觉得伤口很疼,她很害怕去触碰伤口,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死,自己只不过失去了贞操,为什么想寻死。
这一瞬间,她失去了死的勇气。
人正是如此,当人受挫的时候,只想一死百了,什么也不去想,什么后果也不顾。但真的被救后,反而失去了死的勇气。
神秘人将枯枝聚成堆,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枯柴点燃道:“不是我要救你,而是你求我救你。”
柳绿衣微微一愣,呆了一会道:“我怎会求你救我,我明明昏迷了过去。”
神秘人答非所问道:“你现在还想不想死?”
柳绿衣又是一愣,过了良久道:“我不想死……傻子才想死,我不想当傻子。”
神秘人轻声道:“你想干什么?”
柳绿衣犹豫许久,突然眼睛放光,道:“我要报仇!”
神秘人道:“报仇?你年纪轻轻,哪来的仇家?”
柳绿衣冷冷道:“我要报两个仇,一是为师傅所报,二是为我自己。”
说到“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已不如从前干净,她觉得自己很脏,只有仇人的血,才能将身子洗净。
神秘人“哦”了一声,放了一束柴火。
火光越来越大,二人却不再说话。
不久火势渐小,神秘人又放了一束柴火。
如此这般,反复数次。
雨下了一夜,神秘人也放了一夜。
柳绿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当她醒来时,雨已停了,初晨的光打在脸上,非常舒服。
神秘人已不知去向。
她发现自己的肚子很空,这时传来一阵烤肉的香味。
她走出门外,神秘人真在烤着一只野鸡。
神秘人道:“你醒了!”
柳绿衣“嗯”了一声。
神秘人撕下一只烤焦的鸡腿递给给柳绿衣。
饿急了的人,往往看见食物,什么也顾不得。
她接过鸡腿,大口的啃食,她感觉这只鸡腿非常好吃,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与之相比。
很快一只鸡腿啃的还剩下两节骨头。
她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神秘人。
神秘人又给她撕了一只鸡腿。
她满脸尽是感激,吃着吃着她哭了。
她很想控制眼泪,可越是如此,哭的越厉害。
她用油腻的右手捏着袖头擦了擦眼角。
神秘人依然在用心烤鸡,好似什么都未看见。
柳绿衣吃了半只鸡才停下。
神秘人问道:“吃饱了吗?”
柳绿衣点了点头。
“好……好……好……”
神秘人接连说了三声好。
柳绿衣心中一酸,问道:“你要走了吗?”
神秘人点了点头。
柳绿衣咬了咬嘴唇,道:“你要去哪里?我是否能跟着你?”
神秘人问道:“跟着我?你不想报仇了吗?”
柳绿衣道:“我当然想报仇,但我也想报恩!”
“报恩?”
神秘人喃喃道:“你走吧!我不要你报恩。”
柳绿衣道:“不……在报恩之前,我不会走的。”
神秘人眉头一皱,道:“你知不知道,你跟着我非但不能报恩,反而是个累赘。”
柳绿衣咬了咬牙,道:“你放心!我不会变成累赘的,我是一个大活人,有腿有手有嘴有鼻子有眼,我什么都有,只要是人能做的事,我都能做。。”
神秘人沉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了解我吗?难道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
柳绿衣笑道:“命本是你救的,你拿去又如何!”
神秘人道:“看不出,你倒是个女中豪杰!”
柳绿衣小脸一红,她发现这几天她变了许多,若是以前,她根本说不出这些话。
她道:“我不想做女中豪杰,我只想跟着你,只想报恩!”
神秘人道:“若真是跟着我,你就可能无法报仇了,你也不在乎?”
柳绿衣犹豫了,神秘人的这句话确实说在了她的伤疤上。
过了良久道:“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报仇。”
神秘人皱眉道:“难道你是想让我替你报仇?”
柳绿衣忙道:“你莫要多心,我的仇,一定要亲手来报,谁也不能插手,否则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
神秘人叹了口气道:“报仇……你可知仇恨是无法结束的,今日你想找他人报仇,它日他人的后人又找你报仇,如此反反复复,岂不是永无止境?到最后受伤的不只是你,只怕还会连累你的亲人、朋友!”
柳绿衣忧伤道:“我……已没有亲人,我唯一的亲人已被仇家杀死!”
神秘人道:“现在没有,以后总会有的。”
柳绿衣叹了口气,心中着实憋屈,她道:“但愿那一天不会到来!”
她只怕那一天如果到来,她的心就会软,就无法报仇。
神秘人将火堆熄灭,道:“准备好了吗?”
柳绿衣不解道:“什么准备好了吗?”
随后恍然大悟,拜道:“多谢恩公!”
神秘人道:“你执意要跟着我,那也无妨,我现在要去救一个人,那地距离此地甚远,你还有何事需要准备,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
柳绿衣道:“我孤身一人,来的简单,去的也简单,不用准备,咱们出发便是。”
随后她又问道:“咱们是要去哪?”
神秘人已将火堆用土埋住,道:“千佛岛‘了因寺’。”
柳绿衣突然愣在那里,她心道:“‘了因寺’岂不正是智方和尚所在的寺庙。”
神秘人见她如此,问道:“你怎么了?”
柳绿衣忙道:“没什么?咱们出发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