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空站在浴室镜子前,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新面孔,不时和手里的“财富”杂志上的封面照片对比看看。
几乎一模一样。
杂志上这个人毫无疑问无疑比自己要帅一些,浓眉大眼、额阔挺鼻。
昨晚算是吴空第一次见过公输虎本人。夜色黝黑,他心慌意乱,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公输虎的面容。直到此时,手里拿着这本杂志,才算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个传说中的大人物。
自己的这个妆,是麦晶晶一手操办的。用一台d面部打印机。
据麦晶晶说,这是最新款的d面部打印技术。打印机喷嘴喷出来一种黏糊糊胶状物,喷到了脸上就逐渐干燥,贴紧原来的皮肤,形成一层仿生皮肤面具。皮肤面具是透气的,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额头、鬓角、发际,每一处都贴得天衣无缝,连吴空自己都看不出破绽。
他自己的面部轮廓,和公输虎基本没有显著性差异。公输虎在个别位置要稍大一圈,打印机刚好用物料可以填补。打印完成后,机器结论是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六,这已经很好了。
打印机里面早就存好了公输虎的面部d图像,包括各种细节。麦晶晶估计是花了不少心思来研究公输虎。
交到危险的女朋友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啊。吴空心里暗自感慨。
杂志封面上,公输虎西装笔挺、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谁能想到这个站在财富和权势顶端的人物,昨夜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灰飞烟灭了?一个穷子装上了他的身份磁条,复制了他的脸,就要去假扮他了?
人生真是无常啊。
从公输虎身上取出来的身份磁条,贝麦晶晶装在他的手腕里面了,据说是纳米植入技术,植入时确实没有痛感,手腕处也没有任何不适。
厨房那边传过来麦晶晶柔媚的声音,“阿虎,早餐已经好了,来吃啊。”
柔腻的声音让吴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麦晶晶提醒他要尽快代入公输虎的角色。为了实现这一点,她自己也很努力,和自己说话得语气都变了。
他深吸了一口,提高了戒备,然后迈着方步来到厨房,在餐桌边坐下。
麦晶晶站在他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用柔腻的语气轻声道:“昨晚睡得好不好?”
吴空扭过头,翻了翻白眼,“你没陪我睡,我睡得很不好,今晚你得陪我睡。”
“讨厌。”麦晶晶脸色似乎红了红,“你想的话,待会儿我们吃过早饭就可以啊,何必等到晚上?他在床上持续的时间通常在5分钟左右,你正好熟悉一下这个时间,如果和你的持续时间差别很大,你需要矫正一下。
通常我们需要取一百组数据,比较对照组和实验组之间的显著性差异。这叫做临床试验。”
“一百组数据?我的最高纪录不过是连续交出俩组数据……”吴空觉得受了打击,嘴里发苦、脸色发白,嘴里刚喝下的一口茶险些吐了出来,“这方面的一致性我们以后再矫正吧,我就是随便问问。先说说,怎么进去他的办公室?”
“先吃饭。烦心的事情,吃过饭再考虑。”麦晶晶抿嘴一笑,坐到了餐桌对面。
热气腾腾的早餐总是让人心情愉快。
牛奶、黄油面包、水果蛋糕、煎鸡蛋、火腿、清炒的几个蔬菜、加了虾仁的海鲜粥,八九个碗碟、整整齐齐摆了一桌,还有一杯浓艳的红茶,独自摆在桌子的右上方,十分显眼。
{}/ 吴空夹起一块煎鸡蛋咽下去,然后把身子前倾,狐疑地盯着麦晶晶,有点讽刺的说,“公输虎死翘翘了,我就及时出现了,一个和公输虎这么相似的人,然后,你连面具都准备好了?说真的,你准备了很久吧?谋杀亲夫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
这一次,麦晶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吃。
“你做的事情是为你自己。这一点你要牢记。”麦晶晶慢条斯理地说,看着吴空咀嚼食物的样子,还在一旁提醒,“你要吃慢一点。公输虎吃掉一个煎蛋,一般会嚼十六下。”
“十六下?”吴空楞了一下“我觉得有六下足够了。”
麦晶晶微笑,“再试一次好不好?”
米无奈地摇摇头,再次拿起一个煎鸡蛋,这次,他吃的很慢。
“十六下。”吴空抬起头。麦晶晶满意地微笑。
“你做他女朋友多久了?”
“四年半。”麦晶晶微笑起来“你终于问了一个有价值的问题。”
“你们一直住在一起?”
“当然不是,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公司,在alha大厦顶楼有他的住所。我这里,他只是偶尔过来。”
“他死了,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伤心?”吴空认真地问,“你俩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
“我并不是完全不伤心,我只是可以控制这种伤心。”麦晶晶慢慢低下头,半天没说话,然后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在进化的历史车轮前,个人都很渺,就像一粒沙子。我太渺了,没有资格悲伤,我得集中精力活下去、进化下去。悲伤那一类的情绪,对我来说是无用的奢侈品。这些,你踏上进化的道路后就会明白。”
“我还是不要踏上那条路比较好。我找到药丸就立刻离开海云避一避风头,过几年再回来。”吴空拿起一张餐巾纸擦擦嘴,“好了,吃完了,现在,是不是该去alha大厦了?”
“关于他的其他资料,你记清楚了吗?”麦晶晶问。
“也许吧。这么短的时间要记住那么多事情。祈祷我的记忆力足够好吧。”吴空说。
他起身离开桌子的时候,先把椅子向后推开,然后从椅子左侧起身。
麦晶晶说,“公输虎每天都是七点一刻出门,他会乘坐自动驾驶出租车,大概七点四十到达公司,然后从1号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室。
记住,遇到公司的人和你打招呼,无论是谁,你都不要回话,只是微微点点头就可以。”
“好。”吴空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套上麦晶晶早就准备好的西装,回头道,“那我走了。”
麦晶晶一刹那的表情让吴空吃了一惊。
她忽然满脸泪水,慢慢走过来,伸出双手捧着吴空的脸,轻轻在他额头吻了一下,“你出了这扇门之后,我就永远没有阿虎了。”
吴空呆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不伤心,我只是可以控制这种情绪。”麦晶晶呢喃着,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流下来,“我没有怪你要杀我,因为我也一样要杀你。我们都是车轮下的沙子,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伤心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