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家的小酒娘（重生）》 10.秋试

    高华瞬行路两日，终于到了考场陌县。天色还早，他索性在客栈放了行李，出来叫碗面吃。

    不知怎的便想到了羊肉面，遂叫了一大碗来。

    热腾腾的羊肉面正如他初见谢月归时，她吃的那样。高华瞬还未动筷，忽听旁边有人说道：“诶，那不是高华瞬么？”

    高华瞬手中一顿，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那群人走过来，在他这张桌边坐下。为首的一个穿赭锦布衫的公子哥儿摇着扇子来戳他的手：“哟哟，高~公子，别来无恙啊？”

    高华瞬挡开了他的手，也不答话，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又一个公子哥儿拎起他放在身边的小破包裹：“瞧瞧，昔日大理寺少卿家的贵公子，如今竟沦落到这种地步。我说高公子，不知你上京赶考的路费攒齐了没有？要不要哥儿几个赏你几辆银子？”

    高华瞬眉间已有怒气，但他不想与这帮纨绔蠢货浪费时间：“不用了，多谢几位美意。几位还是担心下自个儿吧。”

    赭锦公子凑过来嬉皮笑脸道：“此话怎讲？”

    高华瞬微微一笑：“待我登了天子堂，头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们。”

    众人哗然。赭锦公子恼羞成怒了：“你放屁！你要真有本事，怎么保不住你爹？”

    高华瞬的指节忽然握起了。他克制住自己又松开，又握起，又松开。如此两三回后，终是忍不住了，忽地揪起了那人衣襟，一拳便挥了过去。

    他没有分毫留情，赭锦公子脸都要歪了，唰地向后摔去，哗啦啦带倒了一片桌椅，惊得食客们顿时站起四散。

    赭锦公子在地上打着滚儿，捂着嘴呜呜啊啊地指向高华瞬。他的跟班打手们顿时嚷嚷起来，一个去扶他，其他的就要冲去围攻高华瞬。

    看客们均拿了一把汗：被打的那人是这一代乡绅头子钟家的大少爷，听说是在京城薛家手下做事的，成日里又有一群打手跟着作威作福，哪个敢惹？这个俊秀书生看起来文文弱弱，怎的就招惹上了呢？有心疼他的妇人们已经捏着帕子捂住了眼睛。

    却只见高华瞬出手行云流水般，又快又狠又好看，全然不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三两下便将一群人揍得趴在地上服服帖帖，直爬过去拽着他的衣角喊求饶。

    围观的有人叫好，有人鼓掌。高华瞬并不理会，冷笑着躬身，单手提起了钟家大少爷，将他一把死摁在了墙壁上，猛地收紧了手劲。

    钟家少爷牙齿咬得咯咯响，使劲去掰高华瞬的手。高华瞬再一使劲，他的手便抖索索落下了，一双恐惧的肿眼瞪着眼前带着煞气的微笑脸。

    高华瞬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附在他耳边说道：“回去告诉你爹，你们家的好日子顶多还有两年。我劝你们先做好棺材，免得到时候横尸曝野，倒是我不尊重你们了。”

    冷冰冰的威胁使钟家少爷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那个温和有礼、从不高声讲话的高公子，居然还有这一面！

    高华瞬扔掉钟家少爷，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向赶来的店家躬身赔礼：“抱歉，砸了你的桌子，我会赔上的。”

    店家目瞪口呆，眼前这人一副君子端方的温润模样，怎会把人打成这个样子？有个小二悄悄说道：“听说是赶来秋试的书生！”店家摇头：“我不信。谁不知道钟家人的跟班个个儿凶狠，他是何人，竟如此能耐？”

    于是店家也不敢对他轻易说不，只得应了。

    收拾了一通残局，高华瞬也无心用饭了。径直上了楼，将父亲留给他的砚台翻出来，细细瞧了一番。

    砚台很普通，边角上还有些磨损。高华瞬看了半晌，里头还沉淀着父亲亲手磨出的墨汁渣子。他想起幼年时，父亲弹劾薛家失败，由三品言官贬成个小县官。又因为陌县乡绅钟家打死了人，父亲因不愿庇护而被推入水。正是他十五岁生辰日，在家千等万盼，却只等来父亲没了的噩耗。

    从此高家没落。原本温和的他一夜之间变了性子，满心里想的都是复仇。

    高华瞬撑着额头，沉郁的脸色仿佛变了个人。他想，这回必要以新科状元的身份重登天子堂，这是他扳倒薛家和钟家的唯一机会。只要薛家搞不死他，他就定要薛钟两家满门为父陪葬。

    高华瞬已走了十日有余。谢月归始终放心不下，担心来担心去，正逢十月十五集市开张的日子，她便向梁老伯告了假，想去集市上打听一番。

    集市离陌县还有一天半的距离。此路又少有车马，谢月归迈着她的小短腿儿，还没走到集市便已精疲力尽。想当初高公子背着她、拎着东西还走了这么远，体力真是惊人！她对高公子的崇敬又多了几分。

    集市上仍是熙熙攘攘的旧模样。谢月归眼见那卖假酒的酒摊还在那里，怂得绕着走，拐到隔壁摊子上买包子充饥。

    左手一个香菇青菜包，右手一个酸菜豆角包，面前一碟红豆粥，谢月归正要美滋滋地开吃，忽听那边酒摊前有人说：“你听说了没有？前儿个啊，有位参加秋试的穷公子，把钟家人给打了！”

    卖假酒的老板说：“咋能没听说呢！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甭提这回钟家不是打人，而是被打！”

    “听说那揍人的是个穷书生，长得俊，身手快，要我说，他去考武状元，也是一定能中的！”

    谢月归听说是个又穷又俊的书生，头一个便想到了高华瞬，于是支棱着耳朵留起神来。结果听着听着，就觉出不对劲了——听这些人的形容，怎么那么像高公子啊！

    她捧着咬了一半的包子跑过去问：“敢问几位，知道这打人的公子姓甚名谁不？”

    卖假酒的老板挠着大花臂说：“听说姓高！”

    谢月归手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

    “那、那他有没有受伤？怎么会跟人打起来呢？”

    “那还用说，钟家一家子都是爱惹事儿的，肯定是欺负那书生了呗——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有点儿眼熟啊？”

    谢月归用另一只包子遮住了脸，飞快地跑走了。

    不行，她得去陌县一趟，去看看高公子到底怎样了！

    还算她运气好，在荒山野岭里直喘气的时候遇上了一辆牛车，人家看她长得好看，便愿意捎带她一程。只是一路上老与她搭话。

    谢月归有一搭没一搭应着，只想快点走到陌县。好在牛车走得快，后天晌午便到了陌县。

    陌县街头有衙役处处把守，看来秋试已经开始了。谢月归转悠了半天才打听到考场，便在附近客栈住了下来。

    可巧不巧，也正是高华瞬下榻的那间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