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依次落座,太子居主位,齐王次之,高墉好歹是个皇子,再次之便是方思修,其他人等。
建宁公主是主人,没有固定席位的。
都是跪坐在软垫子上,有洒脱者,一屁股坐在软垫上也无不可。每人面前都有案桌,最里一圈,一人一桌,其他人都是两人一桌。
方思悠和楚妍坐在思修身后的位置,这种场合,女人不可能坐在最里面一圈的。
中间有不小空地,有舞伎着轻纱跳舞助兴,半透明的红色纱衣隐约可见她们曼妙身段。旁边有一小间,小间里有歌女轻弹着乐器唱些时下流行的小曲。
首先当是遥向当今天子敬酒,接下来是太子殿下,没有齐王的份,他再不服也没办法,这是礼制,明着是不能逾越的。
一曲舞罢,酒过三巡,现场便热闹起来,开始有人斗诗。
这时却听一人高声叫道,“久闻方思修乃花场浪子,怎地今日如此沉闷不言,可是对刚才的美人舞技有所不满吗?”
这人便是许信了,头带文士帽,手持象牙扇,一袭素衣白袍,腰间宽带也不系,颇有些放荡不羁感觉。
他不好直接找方思悠的麻烦,毕竟方思悠是女子,所以想挑起事端,先辱了方思修的面子再说。
方思修也不是吃素了,喝了口酒,瞄了许信一眼,“你是何人?”
许信还未答话,与他同桌而饮者就站了起来,“想不到方大少爷如此孤陋寡闻,连才子许信之名都未听说过,真是莽夫一个。那你总该听说过相爱时难恨亦难吧?”
此人名叫郭统,素来仰慕许信才情的,跟许信关系极好。
方思修又瞄了郭统一眼,“你又是何人?”
郭统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莽夫!莽夫!鄙人羞于同舟共饮。”
方思修却是哈哈一笑,“那你跳下去啊?湖里凉快的很啊。尔等连自家名号都不报,小爷怎知尔等是谁?难道尔等的名字都刻在脑门上的吗?”
不少人听了也是一笑,方思修这两年混迹花场也是有朋友的,只是他身份高,别人不够格跟他同桌。
许信却不生气,兀自哈哈一笑,“方兄果然好口才,今日许某倒要领教领教,思修兄可敢与许某赋诗一首以搏佳人一笑?”
方思修一点儿不惧,他并无多高才情,做诗也是狗屁不通,但花场浪子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他虽不会做诗,但是会凑字啊,只要把字凑齐,管你诗不诗的,总有朋友开口叫好,气势上绝对不输的。
“这有何难?且让太子殿下出题做评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唯有齐王心中吃味,没办法,他再有心跟太子争,这第一首诗也轮不到他来出题。除非太子谦让与他,或者第二首诗的时候他的追随者提议让他出题他才有资格。
太子当仁不让,笑起来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扫视了全场,趁机又将方思悠看在眼中,“既如此,本宫就不客气了。今日夜色刚好,不如就用这湖水来作诗一首,如何?”
场上众人纷纷叫好,也不知道哪里好,反正跟着喊就对了。而建宁公主不知何时坐在方思悠和楚妍身边,低声为她们介绍场上一些有名人物。
那边许信已经到了场中央,刷的一声打开象牙扇子,走了几步便想到了,又阖了扇子才开口道,“夜来湖水平,微波映太清。水天连一色,光照大都城。”
“好!好!许兄大才啊!果然不愧才子之名。”
那郑统也是满面红光,好似这诗是他作出来的一般,“许兄已经做出来了,方思修,你可敢接吗?”
方思修瞪了那郑统一眼,他其实是认识许信和郑统的,刚才就是纯心恶心一下他们。不过有一点不得不承认,这许信还真有急才。他不知道许信做的诗好不好或者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但就他几步成诗,也是个人才了。不过这种人才方思修是不需要的。
百无一用是诗才,会写诗狗屁用处没有。
“有何不敢?看小爷的!”
方思修自认是不会写诗的,只会凑字,什么韵啊折啊能把句子理顺就不错了。好在他对此很有经验,说着就起身走到场中央,却不是摇扇,而是舞剑,还边舞边唱,
“湖光明月共一色,水面无风吹可破。遥望天空星点点,近看佳人燃灯火。”
诗倒是顺了,就是跟舞剑不搭边,但也有人高声叫好的。就连不想引人注意的高墉,都拍起手来,他自是要为梦中人的弟弟叫。
“怎么样?那锅啊桶啊,方兄的诗才还可以吧?哈哈哈!”
此人名叫曹基,他坐在最里一圈的末尾,也是单独一桌的,桌面上却放着一把板斧。曹基的父亲是关田侯曹孟仁,号称猛人,与方思修的父亲方猛并称大业朝猛虎双将。
因为都是军中子弟,曹基和方思修平日自然走得近些。
诗都做出来了,轮到太子殿下评判,结果自然是许信稍胜一筹。输者罚酒三杯,方思修也痛快,连干了三碗,其实喝得少洒得多,三碗也就是三口。少年豪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诗会气氛推向高潮,齐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以方思悠为题让众人写诗。方思悠才刚跟建宁公主客气完,还没进入香水正题呢,见众人目光都看过来,不解。
建宁公主耳听八方,虽然跟方思悠谈着话,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方思悠解释道:“思悠,今日诗会,论才貌以你为最,所以齐王殿下以你为题让众人写诗呢。”
原来如此,写就写呗,看一眼就够了,盯着姐们儿看那么长时间,让人不舒服。
“公主,要不咱们到二楼去吧?”
高建宁当然求之不得,“各位见谅,现在你们人也看了,该做诗了吧?我们先行告退,一会儿再来评比谁是诗魁如何?”
公主的面子当然要给的,众人轰然叫好。于是建宁公主领着方思悠上了二楼,楚妍自然是跟着的,建宁公主见方思悠面色自然,不似要回避楚妍,也就从善如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