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郡守捉城，是当初平卢军南下前的一处重要军事据点。
不过此时的燕郡城早已破败不堪，军事力量几乎为零，仅有几百汉民，其余大部分都是奚人、高句丽人、契丹人和渤海人。
好在当地的高句丽人，已经大批与汉人通婚，算是汉化了。
燕郡守捉城，说是城，倒是不如说是一个小土堡，而且已经破败到几乎失去了基本的防御功能。
“咚咚咚咚……”
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士兵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除了甲队，剩下的两个队都不情不愿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李辉一个人站在校场中央，冷眼看着众人磨磨蹭蹭地入列，直到他三通鼓响完，校场上才不过列队了不到一半。
等全员歪歪扭扭地列队完全，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李辉很不满意，他知道团练兵的军纪很差，战斗力很渣，但是如此效率，还是让他十分地气愤。
十分钟，要是契丹人此时正在攻城，这群人早已被堵在了军营中，武器都没拿起来，就已经被杀光了。
除了甲队，跟李辉生活了一个多月，知道自家这位新老大的脾气，不敢抱怨，其余的三队，都在底下小声着骂着他。
李辉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心里不屑冷笑，希望你们待会儿还骂得起来。
“我是谁大家早已都知道了，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了，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服从命令！服从命令！服从命令！”
这时候底下有人高声说道，“若是你让俺们去送死呢？俺们也要听吗？”
李辉眼光扫去，就看到是一个叫马春的伍长发问，李辉知道此人，在涿州招兵的时候，此人就是个刺头，在底层中也算是有些威望，很多团练兵都信服他。
“很好，这个问题问得不错，要是我命令你们去送死，你们听不听呢？”
接着他就猛然对着台下的人吼了起来，“只要是命令，就必须给我无条件地去服从！前面就是万丈悬崖，命令你跳你也得跳！受不了这点的，可以现在就从这里滚蛋了！”
下面的一群人顿时炸了锅般交头接耳起来，一个个惊疑不定地看着台上的李辉。
李辉待下面的声音小了些，才继续补充道，“你们既然吃了军人这碗饭，就要知道这碗饭不容易，我自是不会轻易让你们去送死，但是也不排除这种情况。比方你们的身后是你们的妻儿老小，为了不让敌人屠杀，我只能命令你们去拼死拦截！比如我们遇到了契丹人，他们要来打草谷，难道你们为了活命，宁肯去给人家当奴隶，让自己的兄弟姐妹惨死在对方的刀下，也不愿听命令决死反击？”
下面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李辉趁机问道，“你们谁告诉我，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张铁锤眼睛一亮，举手喊道，“俺知道，就是抢地盘！”
李辉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不对！还有谁知道？！”
钱忠举手试探说道，“赚钱？”
底下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尤其是甲队了解他的人，一个个笑得快弯断了腰。
钱忠涨红了脸，“娘的，你们有本事以后别来找我借钱，有好东西也不卖给你们！”
这时候团练兵的一个大汉瓮声瓮气地低沉发话，“杀人，杀契丹人，杀奚人，杀一切抢我们东西的人！”
这句话一出，大伙纷纷觉得大汉说得对，“没错，桩子哥说得对，当兵的不就是杀人嘛！”
李辉摇摇头，又点点头，“王桩说得对了一小半，军人是杀人，但是杀人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人，这个家人普及开来，不就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国家？因此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
“好了，这是政治课，以后每七天会拿出半天来给你们讲，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现在我要先告诉你们，什么是纪律。”
“听好了，从明天起，一通鼓之内，所有人必须集合完毕，第二通鼓到的，取消一顿饭！第三通内到的，当天没饭吃，要是三通鼓内还没到的，直接从我这滚蛋，我不收这种辣鸡！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你们都是娘们吗？我听不到！”
“听——明——白——了！”
“全体都有！从东门出发，饶城跑三圈！早饭辰时一刻结束，回不来的，也就不用想吃早饭了！”
众人一听，愣了片刻。只有那几个机灵的反应快的，例如马春与钱忠俩人，早已经飞一般跑向了营门。
等校场上没了人影，李辉才来到校场后面，就看到六七个健妇正在一个老者的指挥下做着早饭。
老者看到李辉，急忙上前拜道，“小老儿参见李团练。”
李辉急忙搀起老人，闻言说道，“阿公不必多礼，我们驻扎这里，以后免不得打扰父老乡亲，对了，我拖您采购的东西如何了？”
“这个……大人，勃骨纥部的人只肯一石盐换三匹马，倒是铁锅可以一个换五匹马，羊倒是便宜，一石盐肯换二十只羊。”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李辉知道话肯定还没说完，“阿公有事直说便是。”
老者犹豫了下，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出来，“那勃骨纥部的乌烈大酋长，希望我们能提供一匹武器给他们，最好是锋利的横刀。”
李辉眼神瞬间一凝，心念急转，这勃骨纥部是燕郡周围最大的一只奚部落，这时候的奚受汉家文化影响，有一部分人已经从事了农耕，但是总体上，还是一个游牧部落。
对方竟然要求购买武器，难道是想劫掠营州？
老者虽然眼界较小，但是也能看出来李辉的担忧，他想了想，“据说，北边的契丹人有些异动，乌烈不想臣服对方，想买些武器自卫。”
李辉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他一直以为此时的契丹肯定已经很强大了，没想到此时契丹还没征服与其同宗的奚。
他努力地回想着这段时间的历史，可是历史课本上也仅仅是带过了一笔，只说在汉人韩延徽的帮助下，征服了周边部落。
可是韩延徽已经在三年前就到了契丹了，这是他打听过的，难道说这三年内契丹连奚部都没征服完全？
真要是如此，那真是有些东西可以操作一下了。
“阿公，这样吧，你帮我约一下那乌烈，就说三天后，我与他在城外一唔，跟他商谈建立全面型战略伙伴关系。唔，估计他也听不懂，那你就说我要跟对方商谈下武器的买卖。”
老者连连称是，李辉随手拿起一张粗粮饼子，夹着几块咸菜就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他一抹嘴巴，重新回到了校场上。
这时候校场上只有三个人，李辉扫了眼日晷，已经辰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