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王育有一子,单名一个苏字,樵苏,少有人知其貌如何,也不像其他膏粱子弟一般,时常露面于市,打小拜入逍遥散人门下学艺,而今身在何处?
一溪香雪长携屐,满院萝阴正读书。
王府西苑,便是这随园所在,樵佘煌经天纬地,饱读诗书,早年时期学艺初成,到齐月之地,曾有“青纸四书”的佳话,将儒家精神带到齐月,默写四书于翠竹片上,授以齐月子弟。而今作为这北漠王,更是将这天下书籍,宗法,武学卷轴典藏与这随园白衣轩中,“随园”,随心所欲,佛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是禅帝当年对樵佘煌说的,这“随园“的牌匾便是禅帝所书。二人的江湖地位以及在书画文学之上的造诣皆是当世之大家,江湖有语“七子起天下定,七子灭天下殇”,剑祖一门七人,性格迥异,不触其逆鳞,绝不以武滥杀,以武欺压。
月起之时,樵佘煌便总是一人坐在随园之中的凤凰树下。星光璀璨,凝望夜空,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树,那样的深情,而目中又是那样的悲切,似在回忆往事:“窈儿,我有生之年,定不负你所求!”
京州大柱国向易天府,千门万户,多是青石铺地,气象森严,府中一草一木,若非华丽异常,便是极有来头,极兴土木之盛。两只千斤巨狮子俯卧在门前,假山屹立在院中,一泓清流从假山的孔眼之间滑落。单说这座假山石,那便是产自天池底的千年寒冰滴水石,且不说这寒石本身价值不菲,就就这千里的装运过程,寻常人家也是耗不起的,紫虎啸月,游龙浮雕,铜甲金龟,走廊蜿蜒,阁宇耸立,后院的楼阁下坐着一位冰雕面具人,便是这田柱国府的守阁奴。
楼阁是大柱国府中的禁地,乃至于世子向褚也只能在阁楼下看看天,根本不知晓里面有什么。那扇门对于向易天而言有多重要那是不言而喻的,外面的人只知道楼阁之中时常发出吼叫,渐渐的,吼叫也消失了,似乎一切都平静了。
向易天府豢养江湖人士,武帝驾崩,新帝继位之后,这向柱国更加的肆无忌惮,招募武士,将整个京州片区牢牢掌控在手中。北漠虽说有着“樵佛子”在,但依旧还是有着七个狼主,都是亡国残将,都是心怀鬼胎之辈。
今日,京州柱国府异常热闹,府门高挂一对绣花大红灯笼,府中处处张灯结彩,府门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空中万里无云,灵湖旁的几株垂柳也是无精打采,没有微风,纹丝不动。
高堂之上坐的正是向易天,身高不过四尺,一张猴儿脸,几根老鼠胡须,一看便是投机取巧,谄媚钻营之辈,开怀大笑,仰头捧腹,真怕一下笑死过去。四面的人,表情各异,各怀鬼胎,尽是谄媚之态。毕竟作为柱国,寻常鼠官哪能不尽力巴结,又加北漠王樵佘煌,燕王凌恒,皆在这千里之外,这黄河以南,他向易天便是为所欲为。
世子向褚在这京州那可谓是人见人怕,仗着学了一点武艺,加之长的虎背熊腰,有些肥壮之态,便是在这京州城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百姓高官虽知,但皆是敢怒不敢言。
“吉时已到,带新娘!”随着司仪的一声令下,大红炮仗炸的整个京州都能闻见,人潮汹涌。
然,许久未见新郎新娘走到高堂之上。今日是世子向褚的大喜之日,新娘是被他下药迷晕抢回府中的。
向易天震怒,但看到女子之后,便马上改变了主意,还夸自己儿子眼光好,但心中打着什么小算盘,只有他自己知道。年轻女子便被点上穴道,被迫与向褚成婚。
向褚身穿喜袍,慌慌张张的跑了上来,凑到向易天耳边:“爹,她跑了!”
向易天面不改色,指尖微微扣了一下红木的肩舆,站起身来:“新娘身体不适,各位见谅,拜堂只能跳过!”
一旁的司仪猝不及防,看了一眼向易天:“礼成,送……送入洞房!”
“恭贺柱国,恭贺世子!”顿时府中便是一派的阿谀奉承之貌。
向易天客套话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回到房中,一掌下去,桌子碎成几块,茶杯打翻一地。向褚推开房门:“爹,现在怎么办?”
“派人去找啊!一定要把那小丫头给我找回来!”
向褚作揖之后,便转身。
“回来!我已经将她穴道封死,难道我这府中潜入了高手?我这点穴手法,据我所知,中原无人能解,难道佛狱七煞也来了中原,你带人在府中看看,我想她定然还在府中,量她也逃不出我这偌大的府邸!”
“爹,佛什么五人是谁?”
“别多问了,快去照做,记住动作不要太大,以免影响到客人,失了我大柱国的颜面!”
女子一袭朱红轻纱,小心翼翼的看着四面,走到雕梁画栋的长廊尽头,便是府中后院,刚刚一只脚踏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与鼾声。走进一看,乃是冰雕面具人正在睡觉,她凑近看了看,想要绕过去,进入这大柱国符的禁地。
冰雕面具人一个翻身,抱住了她的腿,她低头一看,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此时,一群府中爪牙正朝着这边走来,正是来寻她的,她极力的挣脱了冰雕面具人的束缚,口中念叨着:“求求你了老伯,不然我会被你害死的,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老前辈,我给你跪下了!”
冰雕面具人做了一个弥勒佛侧卧之态,悬浮在空中:“你这女娃倒是很会说话,看起来也不像是这府中之人……”还没等他话说完,女子便已经不在他眼前,正在慌张的找着藏身之处,可这院子就一座阁楼,进不去,到哪藏身。慌乱之际,一众府中护卫赶来。
守卫刚要踏入园中,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躲在角落的朱红轻纱女子,看得目瞪口呆。
“府中禁地,你们赶快离去吧!”
守卫互相打望了一下,为首之人高声呼道:“邪老,今日府中进来一名女刺客,我们正在搜寻,望邪老赏个方便!”
“什么男刺客女刺客,男主人女主人,刺都没刺到,还刺客,走吧走吧,这儿只有拳头!”
府中之人都知道老头脾气古怪,也没过多停留便离开了。
朱红色衣服的女子走了出来:“老头,你这么仗义啊,为什么来这狗屁王府,刚刚之事谢过了!只是这楼阁我是一定要进去的,我也希望你赏个方便!”
“想死的话就进去,只怕你进门就是一具尸体了,你快走吧!要不是你生性纯良,我早就给你安排了,趁我没发火,这墙角有个狗洞,我闲着无聊挖的,有时候偷偷出去偷酒喝,你可以从那爬出去!别人我是从来没有告诉的!”
向易天正在长廊上走着。
“快走,大柱国来了!”
只见冰雕面具人一章过去,墙角便出现一个狗洞,看看四下,这院墙之高,以她的实力,还是爬狗洞吧。她刚出去,掌力回撤,恢复如初。
“邪老,阁楼这边可有异样?”
“柱国放心,一切安好!”
向易天一声喝下:“苍三奴何在?”
楼檐上黑影闪过,三个其貌不扬的古怪之人站在楼阁高处,一语不发,看着样子,不像中原之人。
向易天离开之前看了看身后的冰雕面具人:“邪老,明天来我哪喝酒,去年埋在梅花树下的陈年雪酿!哈哈!”
向易天离去,冰雕面具人看着墙角愣了一会,女子是这么几年来唯一被他放跑的人,他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什么端倪。
向褚回府,着急忙慌的便去找了向易天:“爹,那个骚娘们,真的跑了,确实有些身手,我们的人在城外竹林与她交手了,虽然又给她逃了,但我保证她出不了京州,我们的人正在追捕!”
“一群废物,难道要我惊动府中那些武林侠客才能对付一个小女子!这件事你别管了,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武考,你去试试,给我挣点脸,不要成天到那些烟花柳巷鬼混,多干点正事,北漠还有个樵佛子,燕北还有个凌恒,我向家还不是无敌于天下。”
“儿子明白了,我一定给父亲杀个状元回来!”
“不是给我,是给你!蠢货!”
向褚走出去后,向易天背着手叹道:“若是樵佛子的儿子也像你这么一般,五年内,我定能灭其满门,那便是天助我也!凌朝晔,我为你夺得这天下,你却没能给我应得的,我会一件一件慢慢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