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丸国永到达崖底的时候已经是三四点,太阳正好,浅金色的阳光从叶尖滴落滑入他的眼睑,稳定住自身平衡,他半蹲在树上往下眺望,环视一圈最终谁也没看到。
奇怪,方才自己感受到的灵力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才对。
他狐疑地跳下树准备靠近这个瀑布些,在这个地方如果拖到入夜的话对太刀和大太刀来说太过不利,普通的审神者都会在六七点左右收兵回本丸,就是不知道他们这次能不能按时回去了。
瀑布就在他的身边以磅礴的气势奔腾而下,白色的水花腾起二三米高,在他的白色羽织上留下了一片湿迹,不过他连看都没有看这些印子,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冷兵器交接声响让鹤丸国永匆忙就往瀑布的侧面跑了过去,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就进了后部的岩穴。
这股灵力莫不是?
但是不可能啊。
他少有地混乱了一下,决定还是主动出击,通过水声的反射来看,估计这瀑布后别有洞天。
因为瀑布水流和四周岩壁的阻隔,这里比起外面来说要暗一些,但也不至于像是黑夜一般的伸手不见五指,作为太刀的侦查将将够用,鹤丸一边放轻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一边往里面走去,冷兵器的交接声就在不远处,声音不太清脆略有些回响,显然就在洞内。
他的右手在刀柄上拂过,瘦削的拇指与食指微微蜷曲,蜜金色的眸子眯起,突然有一条白色的骨状物从他的正前方直扑而来,手起刀落,那条白骨正中便赫然出现一道极深的刀痕随后落于地面,那勉强可以称作是头的部位上一双黑色的眼珠暴起滴溜溜地瞪着面前把他斩落的白色付丧神。
有刀伤,但是痕迹很乱。
鹤丸国永蹲下来用手指左右拨弄了一下那具短刀,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尝试和那把半死不活的短刀溯行军搭话。
“嘿呀,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溯行军一旦死亡其尸体就会消失化为粉末,所以鹤丸刚刚的那一劈并没有用尽全力,他需要里面的情报。不过自己果然和他们无法沟通,算不上同类这点真是让他安心了不少。
刀痕的深度……不算太深,看这挥砍方式应当是太刀。不过他更加在意的是另一样东西。
在这个伤口里,还有一股灵力。
他自认为自己应当是本丸内对这个灵力最熟悉的刀了,毕竟自己可是唯一一个和对方缔结了契约的付丧神。
——这是那位叫做铃村濑美的审神者的灵力。
为什么,会在这里?
“啪嚓。”
就在他还在细细鉴赏这刀痕的当口,身后的右侧岩壁突然崩裂开来,有什么东西直接飞了出来撞到了较厚的一面岩壁上被迫停了下来,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是在短暂的停歇后又不管不顾地向着其飞出来的地方扑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一阵混乱的斩击声。
“光坊?”鹤丸国永也不再管那只短刀,一刀直接将其分为两半后起身也进了方才破开的洞口,内里比外面要暗上许多,面前身形硕大的大太刀溯行军的刀刃正与方才被击飞的烛台切的刀刃抵在一起,而因为冲力的差异,背对着自己的烛台切光忠正弓着身子被逼向角落,鞋底与地面摩擦腾起一阵土尘,刃上的碎口也隐隐有着扩大的趋势。
不行,这样下去会因伤势过重暗堕的。
鹤丸当机立断准备先把烛台切带出这个对于他们太刀来说不太有利的地方。
虽说对方也是同样的施展不开,但溯行军的视力在黑暗中似乎比他们要好得多,再加上二人现在均无刀装,对方则刀装完备,目前状况来看对方受的伤大都由刀装扛上了烛台切则是实打实的伤在身上,这么下来持久战定是吃亏,在日光下找机会直击对方要害完成一击必杀要合适些。
他来到大太刀的身侧,趁着对方刀刃被抵住抽不开身的情况展开了偷袭,一记横劈击在其腹部,然而手感不佳,所响起的清脆响声也说明他方才应当只是击碎了对方的几个刀装。
不过托这个福大太刀的动作也有了停滞,对于烛台切的逼退停了下来,而青年则保持着持刀的姿势站在了原地在鹤丸的推搡下才无意后退几步。
“光坊,走!别管那个溯行军了。”
对面是大太刀,机动到底不高,等到了外边再给其致命一击。
然而烛台切光忠依旧杵立着,鹤丸国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里……你是来拿你的刀鞘的?先别管那个了,还是出去要紧。”
“……”然而他的话语不知为何并没能传递给此时的青年,烛台切没有作声只是又猛地向前冲去,他的刀刃结结实实向对面大太刀的面门劈去,大太刀原本由于被鹤丸砍中腹部正半曲身检查伤势,冷不防的一击让他勉强来得及用右手护住半边脸,另外半边脸外先是浮现出一个类似于结界的薄膜抵消了大半的力道之后碎裂,随之乌黑的血液喷涌而出,大太刀溯行军捂住右眼疯狂地怒吼起来,手中的刀刃以极大幅度扬起,不慎在最高点时卡在了一处岩壁里。
然而被失去眼睛的愤怒与痛苦支配的大太刀已然失去了理智,他肌肉上的青筋暴起,那把大太刀直接将大半片的石头砍了下来,随后那种无目的的狂暴的挥刀方式不知砍断了哪里的支撑点,整个岩穴上空突然落下了大片的巨石。
就在这个缝隙间,鹤丸国永拉扯着烛台切出了瀑布。他把因为穿过通道时不慎被打湿的头发向后撩了撩,转头看那位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友人。
“光坊,为什么会在这里?审神——”
刀光闪过,几丝发飘散在空中。鹤丸惊魂未定地远离几步把没说完的话吞了下去,发现事情哪里不对。
铃村濑美的灵力他是熟悉的,但是这灵力根本就是已经变质了的。那乌七八糟的灵力从烛台切身上散发出来,不对,确切说是从他的左手附近散发出来。
方才那一击过后烛台切也暂时停了下来,金色的独眸浑淡无光向下盯着什么,沿着他的视线望去这一下鹤丸终于看清了他左手拿着什么。
啊啊是这样啊,这就是那个时候的……不得不去放弃的名为绝望的希望。
那是烛台切的刀鞘,但是在刀鞘的最上端赫然紧紧握着一只手。
一只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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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任审神者美子是在出阵后的第三天回来的,尚是凌晨时一道白光破开本丸时空管理器的上空,神情扭曲的铃村濑美捂着右臂跌跌撞撞地从缝隙里现出身姿,恰好在那附近的鹤丸国永便是第一目击者。
女性审神者的巫女服一块红一块黑,半张脸像是被泼了颜料般浸满了赤红,整个人就像是从鲜血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在回到本完后她啪地跪坐到地上,安心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活下来了我活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她就在那里坐着大笑,笑完之后表情突然凝重起来,小声地念叨着些什么。因为有些距离听不清楚,但鹤丸发现她的右手已经不见了,从缺口里有血源源不断流出。
她很快就失去意识晕倒在了原地,药研藤四郎匆匆赶来为她做了应急的急救措施才让她没有死去。
醒来后的铃村濑美成了除了笑就不会干其他事的人,她拒绝说明一切发生在厚樫山的事情,也拒绝开启管理器的大门,哪怕被关在了牢里也只是蜷缩成一小团。
鹤丸在少有几次与其见面的时候便见得少女脸色苍白,眼睛下干枯了的皮肤层层叠叠,她有的时候会把自己的血抹在嘴唇上,浓妆艳抹的样子就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别靠近我。”
在有一次鹤丸潜入牢里的时候她这么对着他说,笑容倒像是得逞了什么般带着狡黠。
“我不会让你们杀了我的。”
“……”
“我恨你们。你们这群怪物,就是因为有你们存在,我才不得不呆在这个每分每秒都在吞噬我性命的地狱里。”
“但是只要你们死了——那些被困在厚樫山的只是第一批,等到你们都死光了,瘴气肯定就能消失,政府也能取消我的职务,我就能出去了。”她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原本蚊呐般的声音有了一瞬的提高,“嘿所以为什么不给我去死呢,你们这群怪物。”
鹤丸当时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能够说出来,怎么说呢,作为神明的他的自尊在听到被称为怪物的时候还是货真价实地被伤到了,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敲击了胸口,喉咙里哽了不知什么情感让他有点憋得慌。
“鹤丸国永,自由的鹤,呵呵呵……这个地狱真的是你所想要的地方吗?”在突然的亢奋之后她好像有些倦了,也完全没有等鹤丸回应的意思直接斜倚着墙壁,继续着喃喃自语,“这个该死的……牢笼。”
他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无辜,嘿呀,他能怎么办呢,这个本丸的刀解池已经被封印了,外界有着政府对黑暗本丸的特殊结界,在他们完全暗堕后才有可能出得去,要说等待灵力衰竭自然消逝偏偏政府还总是按时按点地送新任的审神者过来,让他们总还怀抱着点希望苟延残喘。
姿态丑陋什么的,可没有任何人希翼如此。
但是他们如此艰苦地想要活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的呢?
想要去思考却发现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头反倒因此有些痛了起来,太阳穴上像是有无数蚊虫在吸食血液般酥麻。
嗯,或许这就是化而为人的本能?再加上能够和友人亲朋团聚,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能够亲手保护重要之人,这哪个都比当一把什么都做不了的刀要强啊。他只能如此宽慰自己。
不过苦恼归苦恼,当时的鹤丸国永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潜入的目的——他准备与这位审神者结定契约。
结定契约的付丧神能够进入审神者的卧室,也能够使用这个审神者的一部分灵力,这也只是他的一个猜测,签订契约之后,说不定就能够以自己作为媒介,让审神者的灵力通过时空管理器打开这边的门让被困的第一部队归来。
要知道虽然本丸的灵力连接未能达成,但时空管理器隶属于时之政府,在那里的审神者登记还是被更新为了铃村濑美——必须得要使用她的灵力才能开启。
不过这实在太过冒险,一旦结定契约就会无形中被上了言灵的咒,但是鹤丸表示在这死气沉沉的本丸里要是再不来点惊吓心可能真的会死,因此想到就行动的他在铃村濑美差点睡过去之前迅速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从长谷部那里顺来的钥匙打开门蹑手蹑脚地飞了进去。
“和我签订契约,我帮你逃出去。”想了想,他觉得换个说法会更有说服力。
“我来帮你,活下去。”
显然是被最后的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铃村濑美本来将将合上的双眸硬是又被她分开了一条缝。
“真的?”
“真的。”
鹤丸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铃村濑美显然也不想花心思来玩什么心理战,任由她仅剩的左手手掌被鹤丸夺了过去。
灵力沟通,契约的丝线沿着碰触的双手缓慢移动,从手攀爬上脸,因为视错觉鹤丸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打碎重组的器皿,随后那些丝线猛地发出最强光之后淡去。
因为契约的灵力负担铃村濑美还是睡了过去,她昏昏沉沉地直接歪倒,自然没有看见一边青年瞬间变化的面容神态。
不,竟然是这样。
竟然……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青年遮面,洁白的手指蜷曲张开,张开蜷曲,他似乎像是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最后一下的握拳极度狠厉,指甲一下子就嵌入了掌心。
牢里密布的瘴气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做声地向着这面凝聚而来,那烟气化作一双手扼住青年的脖颈继而从他的口中灌了进去,而白发青年则像是完全感应不到一般依旧以手遮面低低地笑着。
只是那笑声慢慢地沙哑了起来,那烟气的双手渐渐转变成了项圈箍在玉般白皙的脖颈之上,黑白对比极其鲜明。
“竟然还有心思用这牢里剩余的灵力来约束我。放心在没找到那个礼物的载体之前这个说出去也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只会徒增混乱罢了。”
鹤丸站在原地,睥睨着黑气的源头,那块离他不算远的石头,上面是不知何时写上的字,他跳了过去端详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真是过于天真,“不过这个礼物还是可以说的吧,都找到载体了,哎呀哎呀您算得也太精了,但我和其他人结定了契约还是让您着急了呀。”
真的没想到,那个女人还活着。
“如果这孩子能够再坚持一段时间的话,这个破魔性质的灵力说不定真的能够拯救这个本丸。但是她的心灵已经坏了,就因被你逮到了一丝缝隙。”鹤丸低头看了一眼睡过去的少女。
破魔的灵力尚未完全觉醒,缔结了契约的自己也应该只是由于这份灵力比别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他可不会真的就像自己所表现的那么屈服,既然知道了更多,那就应该背负更多。
为了阻止更多的悲剧,看来,只有那一条路了。
对于他们这个本丸来说只有审神者才拥有这个权限。
全员碎刀。
思绪回到现在,鹤丸国永压低了重心准备应对对方随时可能的攻击,从那个刀鞘的情况来看烛台切八成是想着带回那只拥有绫濑美子遗存灵力的右手,若是现在的审神者遭遇不测灵力枯竭也可以通过灌输给她这种腐烂的灵力通过审神者自身的灵力转化来进行强制开门。
但是早在那一次应当就已经经历过了,过于腐烂变质的灵力会直接侵蚀神格与魂灵,否则当初第一部队的其他人也不至于宁可因为没有灵力暗堕也不接受这份灵力并把它扔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或许也是为了阻止他们的队长做傻事。
烛台切光忠就站在不远处,他金色的眸子里瞳孔微微放大,神色木然而呆滞,和他那天从厚樫山回来时候的状态一模一样。
一周后回来的第一部队在大门开启的瞬间只有烛台切被首先推到了本丸里,浑身缠缚着黑气的男子跌跌撞撞地进了本丸大门,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就连本体刀都被随手搁在一边,刀鞘不翼而飞。
当时蜂须贺和鹤丸都上前想要把他扶起来,结果对方在被碰触到的瞬间激烈地弹跳了一下转身又冲了回去。在场的其他付丧神彼此相顾一眼,除了作为灵力源的鹤丸国永外其他人都进了大门。
时空管理器的大门是需要审神者的灵力才能打开,同时为了支持付丧神的现世也需要消耗部分,为了不给审神者的身体造成太大负担一般被控制在六人一队的四队之内。
但鹤丸并不是人类,他所担心的只是从铃村濑美那里得到的灵力会不会用完因此对带队的和泉守他们做出了五分钟内必须回来的命令。
于是五分钟后他就看见了一脸沉重的众人抱着五把伤痕累累的刀剑归来,其上暗堕的黑雾尚未消去,腐臭的气息缭绕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呐,大家,我啊先前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现在看起来似乎是真的。”
那蹙眉的表情不过转瞬即逝,紧接着化为一个狡黠的笑。
“我想我知道了,第一条诅咒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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