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澜寒暄了几句便借口离去。
江淮左在陆一澜离开后笑容便淡了下去。他想了想, 觉得还是在宅子里去转转为好,谁知这一逛, 便到了江齐诸所住的地方。
江齐诸喜静,不喜欢太过嘈杂的地方,院子是整个宅子的最后面,但占了整个宅子的四分之一的地。
江淮左在院子外犹豫了会,决定还是进去看看,却在门口被下人拦了去,“小少爷,二爷有命, 不能让任何人靠近他的院子。”
江淮左并没有为难这些下人,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南城秋季夜晚黑的快, 也冷的很,江淮左早早用完晚餐便上了床躺在被窝里不想动。直至半夜被一些光怪陆离的梦给惊醒。
他想起了他过去的一些事。但是那些事断断续续地在他的梦里上演, 江淮左也说不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的那些人也很陌生, 在他现今的记忆里是并没有这些人的。
江淮左坐在床上思索了片刻又下了床, 却在走到窗边时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在他院子门口站着, 借着一些细微的灯光, 他看到了那个人的大概轮廓。
有点像是他的二叔,江齐诸。
江淮左想推开门出去一探究竟, 却在手触及到门时又缩了回去。
若真的是江齐诸, 大半夜站在那里必然有他自己的事, 他如果出去与江齐诸正碰了个面,两人都平添尴尬。
于是江淮左便又重新躺回了床上数了不知多长时间的羊才算是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天亮,进来的下人给江淮左端来了洗漱用具,想起昨晚那个疑似江齐诸的身影,江淮左状似无意地问道,“我二叔回来没有?”
其中一位下人说道,“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深夜十一点的时候,从外地急忙赶回来的,据说是因为听到了小少爷回来的消息,连生意也没谈完就急急忙忙赶回来的。”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江淮左整了整自己的着装,决定先去见江齐诸一面,听这下人说的话,那么昨晚站在他院子门口的人就是江齐诸无疑了。
可是,为什么半夜回来后去了他的院子?
五年前的江齐诸已经接手江家两年,杀伐果断,整理起江家来六亲不认。江齐诸身边也没有什么过于亲近的人,要是算起来,也只有江淮左能跟江齐诸说话说的来。而江齐诸对他,也是抱着一副纵容的态度。
但他在局势动荡的时候被送走,有些脑子不清楚的只以为江淮左这是被江齐诸冷落了已经不受宠了,但江淮左知道这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五年没见,江淮左不知道当初的江齐诸如今又变成什么模样,他也实在摸不透江齐诸的想法。说来他从前也没怎么摸透过,那时他只管自己快乐,现在,呵,他就算再烦恼也无济于事。
江淮左吃过饭,到了江齐诸的院子时,江齐诸已经在院子里躺着,闭着眼晒太阳了,南城难得一见好天气,他回来的第二天可就碰见了。
江齐诸平时没事就最爱晒太阳,旁边的桌子上再放着一盏茶,还有一本书,书是反着放的,五年前就是这样放着,江淮左有心怀疑江齐诸是否看过这本书。
江淮左犹豫了一下,还是喊到,“二叔。”
江齐诸坐了起来。
江淮左的父亲江义生十七岁就结了婚,娶的是门当户对的陆家大小姐陆一澜。据说一开始陆家要的是江齐诸,相比起纨绔少爷江义生,陆一澜也比较倾心已经开始料理家族事务的江齐诸,但被江齐诸一口回绝了,并且至今他也未婚。
江义生十八岁就生了江淮左,那时候江齐诸是十九,如今江淮左也十八岁了,江齐诸正好是三十七。
三十七的江齐诸面容如同以前,仍是俊逸非凡,能够惹一大堆小姑娘倾心。但他气质实在是太过冷淡了,眉目间也是寡淡的很,像是不把一切俗事放在心上。
但是,就是这么个人,把从前已经稍有衰落之意的江家又从新给扶持了起来。
在看见江淮左后,江齐诸的眉眼间稍有动容,就像是冰雪融化,他漆黑的眸子里也盛着几分暖意,唇角微微牵起形成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他低声说道,“淮淮。”
江齐诸伸出了手,朝着仍旧犹豫的江淮左喊道,“快过来。”
江淮左走了过去,被江齐诸拉在了身边坐下,江齐诸的手在他脸上细细致致地摸了许久,漆黑的眼眸将江淮左上上下下给看了个遍,最后道,“你瘦了许多。”
江齐诸蹙起眉,“五年没有照顾你,你自己是不是在国外又没有好好按时吃饭。”
江淮左心里松了口气,状似无奈地笑了起来,“哪里有,国外的牛排红酒好着呢,我怎么瘦?”
“那些没有营养,”江齐诸说道,“你应该多喝点牛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损了自己。”
“知道啦,知道啦,二叔你跟以前还是一个样,”江淮左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啰啰嗦嗦的,像个老太婆。”
江齐诸笑着伸出手指在江淮左额头上点了一下,“你二叔平常哪里照顾过别人,也就你值得二叔照顾,偏偏你还不领情。”
“我哪里有不领情?”江淮左大呼冤枉。
“出国五年你都没有给我写过信,你说呢。”
“我那是没有机会写好嘛,”江淮左吐槽了一句,“对了,二叔,昨晚是你在我院子门口站着吗?”
“嗯,你的院子门没关,我进来看看。”江齐诸淡淡地说道,将他昨晚一回来就想立马看到江淮左的心情给省略。
说来昨晚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本以为可以回来赶点还能早点见到,谁知道,到家却是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二爷,小少爷,外面白家的少爷来了。”
白家和江家祖辈上就认识,后来白家从了军,江家继续走商路,如今的白江江家合起来,可谓是占了南城了大半边天。
而白家少爷白遇南,则是和江淮左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发小。如今听到江淮左回来了,便连忙撂下手头白老爷子交给他的任务,偷偷溜出来找江淮左。
“他来干什么。”江齐诸又恢复到了那一副冷淡模样。
“找小少爷的,说是五年没见,这次小少爷回国了,他要抓住时机和小少爷好好叙叙旧。”
听到是白遇南要带他出去在南城好好逛一逛,江淮左有些心动,毕竟五年之间,南城的模样确实是变了一大半,不只是建筑,还有人和物,以及势力。
白遇南来找江淮左出去,想必也是存了给江淮左好好介绍介绍势力分布,顺便再引江淮左进上流社会年轻一辈的圈子里。
江淮左随即眼巴巴地看着江齐诸。
江淮左他们想的,江齐诸肯定也想的到,所以他并没有拒绝,只是眉间还稍带着一丝被白遇南打扰的不愉,终是叹了口气,“淮淮,你去吧,是时候去见识见识了。”
江淮左欢呼了声,直接跳了起来准备离去,却在走时被江齐诸给拦了住。
江齐诸眉眼间带着柔和,他轻轻地整理着江淮左的衣服,一边嘱咐道,“出去记得该玩的玩,不用想那么多,我尚不算老,有些事还不需你这么个小孩担心。”
江淮左胡乱点了点头,待江齐诸整理好他的衣服,便迅速地跑了出去。
江淮左一出院门便看到了站在墙角处的白遇南。
此时白遇南正爬在墙边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着,极像怕猫的老鼠。
江淮左忍住笑意悄悄地摸到白遇南身后,然后猛地一拍白遇南的肩膀,大声喊到,“白大傻!”
白遇南小的时候个子比江淮左高了不少,但特别爱哭,还傻,经常被有着成年灵魂的江淮左给戏弄,还被江淮左起了个绰号,叫白大傻。
白遇南被江淮左的惊喊给吓了一跳,他猛然转过身,见是江淮左,便放心地拍了拍着胸口,没好气地说道,“江阿左,你怕是要吓死我才甘心!”
“怎么会?”江淮左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我怎么舍得吓死你?”
“哎,江阿左,五年没见,你嘴甜了不少哇,都会对我说甜蜜的话了。”
“去去去,什么甜蜜的话,词语都用错了,没想到白大傻几年没见你,国语竟然还这么差,眼之前的那个教国语的先生有没有被你给气死呀?”江淮左笑着说道,“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舍得吓死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好玩啊,我还没玩够呢。”
白遇南瞪大了眼,“江阿左你在国外待了那么久,怎么都没学会什么什么洋绅士,性子竟然还这么恶劣!”
“第一,我性子不是恶劣,只是有话说话,有事直做,我一般称这会直率。第二,绅士是对女生的。想不到白大傻你现在都沦落到想当女生的地步了,啧啧,真是道德沦丧,世风日下呀。”
白遇南憋红了一张脸,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他悻悻地说道,“你嘴皮子耍得厉害,我不跟你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