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放开那个反派boss》 21.剑阁(二)

    石台之上，纪天胤用灵力绘制的字符逐渐成型。最后一笔落下之时，乍起的银光顺着笔画流转，整个字符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居然自行变换笔画，重新排序。

    莫夕堇盯着那字符看了一会。每道笔划都异常清晰，可整体去看的时候，却无比混乱，没法记到脑子里去。

    她研究这字符的时候，恒一一脸兴奋地握住了她的手，“师姐快看，开始啦。”

    脚下传来微微的震感，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响动，回旋石道仿佛被斩了一刀，从中间断成两半，缓缓向外移动。

    苍梧弟子们显然很熟悉石阶的变动，彼此间的距离明显都是算好的，断裂之处刚好是两人间的空隙。因此石阶移动之时，没有任何人挪动位置。

    两段石道外移近百丈，方才堪堪停住。

    又是一声巨响，石道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边缘的碎石不停滚落。

    莫夕堇脚下也跟着发晃，勉强站稳后，就见两段石道中心，一座通体漆黑的圆柱形高塔从地下徐徐升起，节节攀升，雄浑嗜血的气势同时笼罩了全场。

    刹那之间，仿佛千军万马迎面而来，莫夕堇不由心神一悸，她背上的归云也不断颤动。

    这就是剑阁！

    “嗡——”

    不知何处响起了一声剑鸣。

    “嗡——”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灵剑应和般的齐齐长鸣，鸣声汇聚在一起，回荡在天罔峰的上空，震耳欲聋，经久不息。

    这鸣声异样的悲凉，作为灵剑的持有者，众人心中无法抑制的涌起了一股悲痛之情。记忆里那些不愿回首的往事又重新浮现在众人眼前，旧伤疤被再次掀开，露出血肉模糊的内里。

    莫夕堇恍恍惚惚的盯着剑阁，脑海里翻滚着过去的记忆。

    “对不起阿堇……我没有办法了，我不想再呆在这……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还小，你还有机会！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也帮过你呀！”

    “学习好高傲个什么啊，还不是个丧家犬。”

    “一天到晚死沉着张脸，难怪她爸妈不要她！要我看，她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活该被抛弃！呸！浪费我一番好心！”

    ……

    讽刺声嘲笑声萦绕在耳畔，莫夕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些话她记得一清二楚。

    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左手上传来的不断加重的力道让莫夕堇猛的回过神来。她垂头看去，恒一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额头正冒着冷汗，口中喃喃自语，“求求你们了，不要杀……不要杀我爹娘！”

    “恒一！”莫夕堇一惊，弯身按住他的肩膀，蹲在他面前沉声道：“看着我！那些都过去了！看着我！”

    “师姐……我看见我爹娘了……还有我的族人……他们……他们……”恒一神情呆滞，愣愣的望着莫夕堇，眼里突然涌出了泪水，“大师姐叫我忘记，可是我忘不掉啊……我忘不掉啊！”

    从他被带回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要他忘掉过去。他也努力去做，可是夜夜都在梦魇中惊醒。那些鲜血和仇恨就像刻进他的灵魂里，日日在他心中尖叫不息。

    莫夕堇沉默的看着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

    “那就不要忘记。”莫夕堇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漆黑的瞳孔直视着恒一通红的双眼。

    “不、不忘……这可以吗……”恒一被这番话惊到了，慢慢止住了哭泣，瞪大了眼睛。

    “既然逃避无济于事，那就直面它。”莫夕堇一字一顿道，“你要记住你仇人的脸，因为假以时日，你会杀死他们以祭你父母在天之灵。可是你更要记住，你活着不是为了手刃仇敌——他们不配。你活着是为你自己，为你父母，为了你的族人。他们想看到的，绝对不是一个满怀仇恨的恒一。”

    “你的人生还很长，过去你不能改变，但是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

    恒一似懂非懂的听了这么一大串，努力在心里消化她的话，眼泪都还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擦。他抽了抽鼻子，懵懂的嗯了一声。

    他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可夕堇师姐这段话像施了法术一样，让他痛苦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恒一悄悄抬眼偷看她。夕堇师姐好像不一样了，她是原来的她，可又好像不是原来的他……

    莫夕堇直起身打量着周围，刚刚舒展的眉头又重新拧紧。石阶上苍梧弟子的状态要比她预计的还要糟。绝大部分人都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稍好一些的，也眼圈通红，嘴唇发颤。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往年剑阁显世，只会有残余剑意外泄，对于苍梧弟子而言，正好是体悟剑意的好时机。

    可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对，再这样下去，别说体悟剑意了，不心魔横生都不错了。

    都是那不知何处来的剑鸣……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莫夕堇精神顿时为之一震。

    这是……安神香！

    莫夕堇猛然抬头。

    原来被短暂的影响之后，诸位峰主也很快回过神来，见底下一片鬼哭狼嚎，便燃起了安神香。清淡的香气顺着微风逸开，少焉就拉回了众人神智。

    “啊啊啊啊啊！你抱着我干什么！快松手！”

    “喂！你把什么东西蹭我衣服上！你给我等着！拜师礼后，天枢峰见！”

    “哈哈哈，你看你这幅傻样，笑死我了……哎呦……”

    “还说我呢，你看看你！”

    一片混乱之中，站在高处的一脸淡定的顾修渊格外突出，他看起来相当从容，对周围狼藉的场面视而不见，只神色平静地凝视着剑阁。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本命灵剑，所以没有受到影响。莫夕堇诧异地望着他，不确定地想。

    此时黑塔已经升到了至高点，塔顶的圆形缺口和石台拼接在一起，在轰隆隆的机关运转声中，石台中心裂出了半丈长的缝隙，透出了幽幽的蓝光。

    虽然出现了这样插曲，拜师礼仍要继续。

    “安静。”纪天胤负手立在空中，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