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想起当年, 他和亡妻那段追逐感情的时光, 那时候,他也和如今的赵樽一样, 妻子的一颦一笑, 一皱眉一瞥眼, 他都紧张不已, 担心过度, 生怕妻子对他有什么不满。待确定了她的心意之后,他又和老太太求了好久,老太太不应允,他又去求了父亲,才算将婚事定下来。
妻子殁后, 他本已无娶妻的打算, 小姨子住到了府上, 虽说是照顾小女儿,但外面的人不这么看。顾家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丈母娘要跪在他的面前求他,他才答应收了妻妹, 只觉得对不起亡妻。
顾氏找上他来说,亡妻临死前求过她, “若将来他父子三人好则罢了,如若不好了, 姐姐求你, 将我的孩子当做你亲生的孩子看, 你也要照顾好国公爷,服侍他一辈子!”
顾氏拉着他的手说,“国公爷,并非我贪图国公府的荣华富贵,也并非我恬不知耻,一定要委身姐夫,而是我在姐姐跟前发了誓,要照顾堂哥儿和瑶瑶,国公爷若不娶妻,我就只能留在国公爷的身边,照顾国公爷一辈子。”
顾氏是个和亡妻一样的女子,只不过,她的性子比顾氏要坚韧一些。这些年,家里交给她,傅慎宽是极为放心的。可瑶瑶在府中居然有性命之忧,那就不是从顾氏这儿来的,应是别的人。
老太太的偏见,老太太对他的不喜,傅慎宽心里是有数的。
傅锦瑶快马加鞭地赶上了傅锦堂,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偷偷地看哥哥的脸色,想搭腔又不敢。
傅锦堂斜睨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道,“小锦子,过来,给爷捏捏肩!”
傅锦瑶一马鞭朝着哥哥抽了过去,傅锦堂反手一抓,将马鞭抓在手中,挽在胳膊肘上,傅锦瑶被他拖着朝前,他猛地一提,傅锦瑶便落入了他的怀里,被他两手一抱,扣在胸口,听到他咬着牙道,“还恨上哥哥了啊?现在能耐了,啊?跟着个野男人到处跑?”
“你胡说什么?什么野男人?我只是,只是……很想爹爹和哥哥了,求燕王带我出城,能够提早见到你们!”
傅锦瑶眼圈儿一红,她抬头望着哥哥的一张俊脸,前世哥哥在战场身中数剑。燕王惜他人才,要求活捉,哥哥不肯被俘,最后力竭之前,将一柄断箭插入了自己胸膛,他站在两军中间朝燕王大喊,“燕王,善待我妹妹,来世,小爷必报你这份恩情!”
想到这里,傅锦瑶扑在了哥哥的胸上,忍不住大哭起来。
傅锦堂被妹妹吓得都快晕过去了,“我没说你什么呀,小妹,你可别哭了,要是爹爹看到了,必定又冤枉我欺负你,我可不敢啊!哥哥不是回来了吗?如今天下大定,以后哥哥都不用出征了,天天在家陪小妹,可好?”
赵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傅锦堂把他的小太监搂在怀里,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傅锦堂半点不避嫌地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满脸的温柔,哪里是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活生生一有情郎,惹得满城的小姑娘们眼睛都绿了。
“咳咳!”赵樽大声地咳嗽了几声,可是兄妹俩都不把他当回事,傅锦瑶只抱着哥哥,逼着他起誓,“你说的,以后都不出战了,在家陪我的!”
出战不出战,也不是傅锦堂能说了算的啊,得皇上说才能作数。傅锦堂只是用来哄一哄妹妹,此时被她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堂儿!”傅慎宽厉声一喊,傅锦堂全身一僵,他抱着妹妹的手猛地一紧,将妹妹勒得都透不过气来了,“又惹你妹妹哭,回去之后……”
“爹,这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惹的,我什么都没做啊,爹,还有没有天理了?”傅锦堂赶紧地将妹妹往外推,低声哄着她,“回你马上去,哥哥给你带了礼物,回头送你屋里去。”
眼看快到皇宫了,傅锦瑶牵过自己的马,傅锦堂单手抱着她,将她送回了马上,就跟逃离瘟疫一样,离傅锦瑶远远的,却暗地里跟她打手势,让她回家等他去。
傅锦瑶会意,正要调转马头回家,被赵樽拦住了,他恶狠狠地朝她瞪眼,“上马车!”
“不上!”
“你试试看!”
“偏不!”
赵樽的耐心告罄,他猛地一展马鞭,傅锦瑶就朝他怀里飞了过来,大街之上,她被劫持了,赵樽搂着她进了马车,将她扔在了车垫子上。傅锦瑶揉着再一次遭受虐待的屁股,想发作,却不敢。
赵樽的脸黑得跟芝麻汤圆的馅儿一般,他捏着一个茶杯,凶巴巴地望着她,一个字不说,看上去很吓人,可傅锦瑶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总觉得,赵樽再吓人,只要她一服软,赵樽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她就歪在绒绒的,厚厚的垫子上,有点热,一双黑琉璃的眼睛,平静地,带了些可怜劲儿地望着赵樽,赵樽一开始还气势汹汹的,瞅了她两眼之后,就收回目光,平静地,语气饱含嘲讽,“傅大姑娘和兄长之间感情挺深厚啊!”
傅锦瑶抓不准赵樽在生什么气,她撅起嘴,“我就这一个哥哥,这么久没看到,一见面有些激动也是人之常情,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赵樽气闷,他当然是看不惯傅锦瑶和她哥哥之间的亲热了,瑶瑶都这么大了,怎么能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可是,这种话,他又怎么能说出来?慢说他现在没有立场,就算是将来娶了她,他也不能干涉她和哥哥之间的感情交流啊。
赵樽舔了舔性感的嘴唇,他沉吟良久,才开口道,“瑶瑶,要知道,你在外面的身份是我的小太监,你当着满应天府的人和一个男子搂抱,传出去,本王的颜面何在?”
不说小太监还好,一说小太监,傅锦瑶气不打一处,他居然当着父兄的面,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小太监”。傅锦瑶一脚朝赵樽踹过去,眼圈儿都红了,“你还说!等爹爹从宫里回来,必定要罚我的了。”
赵樽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指腹按在袜子的边缘,指尖触到了她的肌肤,一股细腻的感觉传来,似乎带着淡淡的香味,被他的掌心一握,这香味越发浓郁,也越发诱人。
傅锦瑶挣扎了一下,无法动弹,她别过了脸,红霞沿着她的脖子朝上蔓延,整张脸如同醉酒后一般绯红,她依旧用力抽自己的腿,两手撑在垫子上,人却被赵樽拉得朝前滑动,反倒离他越来越近。
赵樽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带着贪婪,侵略性,在她的身上游走,看得傅锦瑶一颗心狂跳,非常不自在,她左右扭动,整个人似乎都要燃烧融化在赵樽火热的目光之中。
赵樽到底是怕惊她太多,他慢慢地放下她的脚踝,松开时不忘在她的肌肤上抚了一把,收回手后在袖子里慢慢地捻着拇指上的那种感觉,俯下身来,哄着傅锦瑶道,“你爹爹那里,我去跟他说!”
“你如何说?”傅锦瑶随口问出这话,她面上看似淡定,心里已是波涛汹涌,想怨赵樽占她便宜,却又怨不起来。“我对你好,你感觉不到吗?”她的脑海里回响起赵樽说的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去看赵樽,想看个究竟。
赵樽坦坦荡荡地让她看,两人贴得很近,他呼吸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将她一张脸熏得越发红,“我自然是不许他罚你的了,是我带你出来的,我得负责任!”
负责任,三个字让傅锦瑶的心猛地一跳,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在没有正妻之前,整个府里连只母蚊子都不进?突然之间,傅锦瑶有些羡慕李燕青,将来为他的正妻,得他尊重,而不至于如她的前世一般,虽然是卢云生的正妻,可是在卢府里的地位却不如一个妾室。
“如若不是我要跟你出来,你又如何带得出来我?爹爹又不傻,殿下越是在爹爹面前护着我,爹爹只怕越会生气!”傅锦瑶低着头,她面对着赵樽,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发育,尽管穿了小太监的衣服,可胸口已经发育出了婀娜的娇姿。
赵樽深深地看了一眼,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女儿香,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眼。他怕再看下去,他会完全克制不住自己。
马车到了燕王府,傅锦瑶跟着赵樽下了车,她被富棠领着去换了衣服。她不知道连个丫鬟都没有的燕王府怎么就会有女子穿的袄裙,布料和做工无一不精致,一个灵巧的小太监帮她梳了头,还用了一根玉兰花的簪子。梳妆整齐后,她在镜子前左右照了照,很满意,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梳一手的好头?”
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回姑娘的话,奴才是宫里出来的,打小儿就学这一手,如今跟着富棠公公,手艺难免熟稔一些。”
傅锦瑶不能理解这小太监跪得这么勤的缘故,“你起来回话,我也不是你的主子,你这么害怕我作甚?”
小太监心里想,这府上他已经待了快四年了,连个母的都没有,如今傅大姑娘三番五次地来,他本是给王爷梳头的太监,如今又被调来给傅大姑娘梳头,这不明摆着将来傅大姑娘即便不是府上的女主子也是王爷的心头好,他怎敢不殷勤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