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江明宇亲自来章家接江追回家,当着章一牧的面,给两人做思想工作。
江明宇向来不待见裴香雅,从前就总悬着一颗心,怕她把温华给“带歪了路”,但当着裴香雅的面也不敢将话说重,刻意地收敛了几分市长的派头。
“你有家庭责任感是好事,但工作绝不能落下,要齐头并进,我江明宇的女儿不能在家混吃等死,女儿家必须经济独立!”
江追没有争辩,她无声地微笑,心里暗搓搓地吐槽,要我辞工作的是你,催我找工作的还是你。江市长应该退居社保局了。
裴香雅光明正大地横了他一眼,架起的腿刻意抖了几抖。
江明宇眉头微蹙。
裴香雅道:“你再皱眉,过几年和小华站一块儿,绝对的老夫少妻。”
江明宇强压下火气,又继续对江追说:“你们程序还没走完,不能懈怠,江追先回家住,别谈个恋爱把家都丢了!”
“我没谈恋爱时,也不常回家。”江追平静地说,“爸,您是接我回家,还是催婚哪?”
“……”江明宇沉默了几秒,心里头忒不得劲,虽说这准女婿怎么看怎么优秀,可一想到要把她女儿娶走,心里头憋着一口闷气,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章一牧摸清了他的想法,“将来我和阿追两边住就是。”
裴香雅和江追异口同声:“不要!”
章一牧:“……”
江明宇:“……”
江追和裴香雅默契地交换了眼神。
“我等他俩结婚后,就要回伦敦了。”裴香雅故意干咳了两下,“津市这空气质量太糟,也不知道相关部门怎么改善民生的。”
江明宇深深的无力感浮在心头——他透支掉了十年的耐心。
章一牧打了个圆场:“冬天的空气哪里都糟糕些,现在不是已经转好了很多么。”
裴香雅给儿子面子,想着毕竟他还要娶江明宇的女儿,也不打算再逞口舌之快,沉默地喝着花茶。
末了,章一牧哄着江追上了江明宇的车,他公司还有工作,也没办法一同回江家。
上车后,江明宇发觉女儿脸上通红,还以为车里头闷,嘱咐司机摇下前排的车窗。
其实,江追是臊得慌。
“我也想试试在你家睡得舒不舒服。”章一牧是这样哄她回家的。
把江追送回家,江明宇的车直接开向政府大楼,临走前不忘督促她落实工作。
江追先是给美国的老同学打了几通越洋电话,如今他们都在华尔街混得风生水起,也只有她一位待就业“群众”。
刚挂断电话,章品端的电话就打来了,是在催她寻章氏集团的漏洞,又质疑她为什么迟迟不入职品悦。
江追没试图打消他的猜忌,反而问:“您知不知道我大学念的专业?”
江追一听他的答案,笑意直接溢向了手机那头,他深感古怪,可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心中只道,这个曾经可以成为演员的女人,野心太大,不过临了也是要乖乖跟他合作。
“我还是劝您如果想打翻身仗,需要回家再修炼半辈子,才能斗得过您堂弟。”江追笑,又纠正了说法,“可能还不一定斗得过。”
“江小姐别忘了,我们有共同利益。”
“您是觉得我非要在圈子里干出点成绩?”江追淡淡地问,“合作的前提是知己知彼,可惜您既不知己,也不知彼。”
章品端沉默了一阵,愈发有种不祥的预感,可他的侥幸心理和赌徒心态终是占了上风:女人再精,也不敢在他头上耍花样。
他冲女人发出轻蔑的笑声。
江追冷冷道:“前阵子品悦的股价强势上扬,您觉得是市场看好,还是说您公司的那几位小明星为您稳赚了市场信心?”
章品端急功近利,但不傻,他的心沉了沉,顿时想到这两天下跌的股价,起初他还以为只是正常的冲高回调。
他突然重力拍了一下办公桌,厉声怒喝:“你在吸筹码?!”
江追笑了笑,没搭腔。
“你哪里够这么多筹码跟我斗?!”章品端吼道。
“首先要先谢谢您的百分之十二股份,等这局尘埃落定,我会将这些如数归还,不过不保证市值。”
“不,那你也没有更多的筹码来砸盘!”章品端稍淡定了。
他手中的筹码,她如何都拼不过,绝对冲击不了他的成本线。
“我也曾跟您说过,百分之十二的股份也只是我在星源的一半,不过我都低价转让了。”江追说,“我就没有瞒过您。”
她又轻轻地笑出声,“您不该轻敌,更不应该轻视女人。”
章品端的呼吸完全紊乱,试图调整紊乱的呼吸,听得出极力隐忍。
“你为了砸到我的成本线,甘愿低价卖光了辛苦多年的股权?”
他仍不信。为什么?凭什么?
“你和章一牧串通起来,玩我?!”章品端怒火中烧,“好啊!果然是我堂弟看中的女人,你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淡定点,章一牧并不知情,他要知道肯定不会允许我这么做。”江追先是平静地说,随即声线骤冷,“你能玩到娱乐圈来,自以为靠的是什么?不过是他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你即使不懂知己知彼,也该心里有数,摩天大厦何惧蝼蚁!”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始终欠他太多。”江追淡淡地打断他的发问,嘴角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浮现,“就当砸些钱,换他个笑,也挺好的。”
“疯……子!”章品端强抑愤怒地喝道,“你和他都是疯子!!”
江追心道:“那不是挺配的么。”
章品端怒道:“你不要妄想靠这点手段跌停我的股价!”
“当然不止这个。”江追的双眼眯出了危险信号,可惜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她就将电话挂断了。
就在章品端努力尝试狂吸市场筹码,控制下跌股价的几天,正当波动稍有调整,他以为自己力挽狂澜了。
然而,也就在准备放松下来之时,华尔街一家年轻的做空机构毫无征兆地发布了几十页纸的报告,针对品悦传媒虚假的财务报告和负债消息,对品悦重新进行市场估值,严谨的数字表格让一切不言而喻:曾经潜在的财富瞬间化作泡沫。
这条消息一出,直接导致品悦传媒的股价跌到停牌。
章品端从救市的得意到愤怒,再到绝望,不过是半日光景。
直到惨败,他仍不愿相信这是江追操纵的,他甚至猜测,章一牧一定在暗自发力,借机报复二十年前的驱逐夺位之仇,可他突然想起那天电话里江追问起“专业”一事,他急忙喊助手去深入调查。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江追在美国读金融的履历摆在他的办公桌上,接着就是那家将品悦财务状况抽丝剥茧的做空机构,创始人竟然是她私交匪浅的同学。
这就是她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章品端曾经试图用这个办法撼动章氏集团,却被江追如法炮制,甚至手段更加果断冷血。
与江追谈合作那晚,她最后一句“不会辜负您的赏识”讽刺得他脑壳炸裂。
品悦传媒的股价跌停牌当天,娱乐圈也引发了不少争议,品悦的几个一线艺人尤为惊慌,他们手握公司股份,虽占额不多,但市场一缩水,他们也跟着贴上“投资失利”的标签,还要面临着公司随时可能倒闭,另谋新东家的窘境。
除了博弈的庄家,鲜少人知情内幕,但并不包括章一牧。未经详查,他大致也从她急着转股权一事上猜出来是江追所为,只是笑了笑。
“真傻。”他对宋云说。
宋云心中默默道:“我看您挺开心的,老板娘千金博您一笑,高明!不亏!”
江追住在章一牧的公寓,等他回到家,本做好了“等待组织批评”的准备,却不想迎来了他的意气风发。
这事儿处理得不够妥当,也踩了界,好在她手上高价吸了大部分小股民的股份,才不至于让很多家庭落了个财空。
更何况,资本的竞技场,哪容得下心慈手软。
章一牧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将她抱在怀里,好一顿耳鬓厮磨。
“章家人那些手段,你不怕吗?”他低声问。
“怕!”江追很肯定地说,“他也来不及对我怎样,他手上还有底牌,几家互保公司,但处理负债的烂摊子就已经足够他焦头烂额好一阵了,还顾不上我。”她笑着攫起他的下巴,“不是还有你么,你护着我呀。”
“ jiang”章一牧优雅地接受她的挑逗。
沉默了几秒,他又深吻了她的唇,“我很开心,你能为我做这些。”
直白露骨的话,顿时让江追讪讪的,明明是她幼稚,他纵容。
可就是因为知道他会纵容,所以才幼稚了。
“当嫖资了!”江追说。
章一牧忽而一笑,手开始不老实,江追要去抓,也没他手灵活,更没他的力气大,他毫不费力地就将她送上了敏感的边缘。
她只能颤声求饶。这沙发地儿也太小了,施展不开,可他动情后,就偏爱窝在原地,也难得做一回热血小子,兴致冲冲地,累到她身体迎不住,才肯停下。
一阵吻后,他打趣:“嫖资可还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