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内,言希音翻看着桌上典籍,时而动笔在书册上写着注解,旁边进来一黑衣男子,体格健硕,表情木讷,对着言希音拱了拱手。
“先生,所有典籍拓本已经收装好了。”
“嗯,言青,你待会儿再确认一遍拓本,不能少了,言雀和言玄有消息传回来么?”言希音微微点头,继续做着注解。
言青摇了摇头:“还没有。”
言希音眉头轻皱,放下笔思索着,只听得竹屋后窗传来“哐当——”一声,进来个中年人,约摸四十来岁,身材匀称,面上虎眉络腮胡,身上布衣柳叶刀,形容潇洒豪迈。
“哎哟~可算是进来了。”
言希音抬头往窗户方向,看了看“三伯~怎么从窗户进来了。”
“还不是门口那个小丫头,你差人和她说你不在家,我若从正门进来了可不就是拆穿了你。”
“奥~和阳还没走啊。”
“和阳公主?你小子还能惹桃花债?”
“三伯几时看我沾过半片桃花。”言希音摇了摇头,“我先前给她想了个苦肉计,眼下还没解局,怕是来找说法的。倒也不必同她解释,局解了,事情自然就清明了。”
赵青峰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总觉得言希音给一个丫头片子想办法是件极怪异的事,却猜不到言希音的意图,他看了看言希音,暗笑谁又能猜准眼前这个人的想法。
“三伯,帮里吃穿用度可还够?”
“哈哈哈,江湖人不拘浮华,能吃饱穿暖就好,先生不必客气费心。”赵青峰从一旁拎过个竹椅,熟络地取出茶壶茶盏倒了两盏茶,递了一盏给言希音,然后坐在书桌对面道:“帮里兄弟回话了,说是钦差大人这次一共走了十个郡,都是富裕繁华之地,所查对象皆是当地世家。”
言希音摩挲着杯盏,闭目沉思着。
赵青峰将茶盏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次查出来有问题欺霸乡邻的可都是严惩啊,地方法令也调整了,还全州通告,震慑乡绅世家,百姓连连叫好。”
见言希音不说话,赵青峰感慨了一声:“这钦差大人可真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啊!”
闻言,言希音忽然睁眼与赵青峰对视,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三伯觉得张正是好官?”
赵青峰叹道:“为百姓出头,可不就是好官么。”
言希音微微一笑:“多谢三伯,以后还需三伯帮忙,若是帮里银钱上有困难,就找言青。”
赵青峰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哪里话,您本就是恩人,这些年还教导熹微,本该我感激您,可您还对帮里多番资助,对比起之前,帮里兄弟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您只要开口,不违背江湖道义的事,我赵新远义不容辞。”
言希音抿了口茶:“三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招待不周了。”
赵青峰饶是再大条也是知道这是逐客令,他了解言希音是个什么样的人,倒也不生气,江湖人也不拘泥小节,拱了拱手道别,走到来时窗边时,言希音突然想起点什么,抬头看着前面直挺的背影:“三伯有空也去看看熹微吧。”
赵青峰愣了一下,爽朗的笑了笑:“会的会的~多谢先生关心。”随后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见赵青峰走了,言希音思索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说话。
“言青,给言雀传信,让他去查北齐尺数先生的门生和得意门生的弟子,让言玄不用继续在少昊查了,吩咐他和言虎去张正走过的这些郡县查访此次被张正处罚过的人,他们的家世背景以及罪名。”
言青拱了拱手离开了,离开前问道:“门口那位如何处理。”
言希音摇了摇头:“不必管她,说我不在,估摸着她得来几天,天晚了她自己就回去了。”说罢继续完写着先前没有写完的注解。
竹屋里先生坐着,竹屋外少女守着,一里一外十分和谐,比起来讨说法,和阳此时的景象更像是在陪伴那屋中人。
城西小院中阳光正盛,竹青拿了个木凳坐在院中大槐树下,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看了看自家痴情的少爷,摇了摇头。
只听得门口传来脚步声,竹青一下子警惕起来,一看,来人竟是安阳公主,旁边还跟了一个俊朗男子,手持玉骨折扇,气度不凡,应该就是驸马。
竹青吓得差点没坐稳,连忙上前行礼。
“殿下,我这就去通传我家少爷。”然后小跑着往屋里去,中途没看清地,还被绊得踉跄了几下。
屋内薛祺正在持笔端详着宣纸上的人,娟秀如兰,摇了摇头:“画不出她十之一二的神韵啊。”
只见竹青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了:“少爷,安阳公主和驸马来访。”
“秦小姐呢?她一起来了没?”
“回少爷,就驸马和公主两个人。”
薛祺眼光黯了黯:“是我痴妄了吧,怕是萋萋找了公主殿下来解释那晚误会的吧。”
说着,安阳和言熹微就进到了屋子里,薛祺对二人行了礼,随后只见安阳郑重地从袖中拿出一个被封好的信笺,递给了薛祺:“薛祺,这封信是言希音写的,关乎秦萋萋的安危。”
薛祺大惊,忙接过信笺,看到内容的一刹,他感到脑袋“嗡———”地一声,心脏剧烈跳动,身形有些不稳,秦萋萋对他有情,可却又因他蒙难,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我若是知道必然不会让她做出此等傻事啊,我恨不得受伤的人是我。”
言熹微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安慰道:“薛兄,此时更应镇定,以寻求解局之法啊。”
安阳摇了摇头,“我要知道是这法子,绝不会让她胡闹,我何尝不难受。”
看安阳有些自责,言熹微便解释道“怪不得你,这是苦肉计,若是给你同和阳知道了,便成不了一局,这也是言希音不让你们拆信笺的原因。”
“对…对…得找解局之法”薛祺气息紊乱,指尖颤抖,逐字逐句地扫着书信。
半刻,薛祺稳了稳气息,将书信小心折好,对言熹微拱手道:“公主驸马,薛祺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