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看这事，微臣该如何处理？”解文辰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你觉得，江侍卫会做这种事吗？”
若是看证据，基本上是没跑了。若是看情由，站在江肃的那个位子上有着太多的不得已，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就能左右的。
然而他和江肃都不过是这件事下的小小棋子，最终如何，都要看成明皇的心意。
成明皇相信江肃吗？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江肃都是宠臣，可既然是宠臣，为何要避开江肃单独召见自己？
只怕宠的也有限。
解文辰想了一会儿，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几日二人相处的情形来。江肃不辞辛劳的调查忙碌，为每一点新发现而欣喜，为每一个错误而担忧。
此时此刻，一件几乎快要被他遗忘的小事再一次浮上心头。
那是个不算晴朗的午后，一个小丫鬟被查出和去世的丫鬟交往甚密。按照一般的流程，怎么也要先上个刑逼问出“真话”，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有江肃，努力的护着那个丫鬟，拦着不让严刑逼供。
他怀疑过二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直到他发现，在每一件事上，江肃都十分不愿伤害无辜之人，哪怕只是一顿不伤及性命的板子。
“微臣认为，江侍卫并无做此事的理由。”
“哦？说说看。”
“昨日有密探来报，江侍卫在宅院中，与太子爆发了十分大的冲突，最后二人不欢而散。江肃之母在太子别院，生父与其二人并不亲近，基本不可能有他人有机会控制江肃，”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成王朝向来少有派太子从军的传统，更多的时候是给予其文职体察民生，谁都有嫌疑做这件事，唯独太子，完全没必要。
虽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借机扳倒其他人，但把一枚重要棋子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不是他的太子能干出来的事。
这事若是温誉做的，绝对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解文辰带着一身冷汗走出了御书房，在这个还不算冷的夜里哆嗦了半天才好。
他年纪轻轻，为何当得起大理寺卿？为何总觉得自己活不到告老还乡？作为成王朝的密探首领，他肩上的担子可不小。
知道了太多的人容易死得快，可惜他已经没机会重回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岁月。
……
解文辰是下午才带着人来找的江素素。
江素素原本在忙着整理搜罗上来的证据，慢了一拍采用略微有些疑惑的神情看着解文辰：“解大人，您这是？”
解文辰略有些抱歉的说道：“江侍卫，对不住了，之前在您曾暂歇的地方发现了巫蛊相关证据，只能请您委屈一下，移步大理寺暂居几日。”
江素素微微笑了笑，早在发现土坑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自己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过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没法按着她的头让她承认。
皇上没有取消江素素的位子，再加上江素素合作的态度，没有人给她上枷锁，仅仅是前后围了几个持刀警惕的人，谨慎小心的将解文辰和江素素围在中间。
相比于其他人，解文辰的态度更加波澜不惊，依然和江素素谈笑风生，只不过话题不再像以往一般只围绕着巫蛊案。
“江侍卫放心，大理寺并不是不讲人情之处，牢房也并非像外界传闻的一般蛇虫鼠蚁遍布，虽阴暗潮湿了些，但也算干净。”
“哦？”对方态度客气，江素素也十分客气的回答：“那还真是多有误解了。”
“这人犯也是人，小小的大理寺中住了那么多人，若是肮脏污秽岂不是要闹疫病了。”周围差役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家长官，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青天白日的睁着眼说瞎话。
不管其他人住的如何，江素素住的确实和解文辰说的一样，干净又清净。既没有蛇虫鼠蚁滋扰，也没有半疯半癫的犯人。
江素素扫视一圈整个牢房，综合来讲还算满意，比她被绑架的时候住过的小黑屋强多了。
“江侍卫可还满意？若是有什么需求，大可和本官提出。”
江素素忍不住再心底吐槽，这是直接把这当旅馆了吗？解文辰倒是自动带入掌柜身份了。她也没客气：“还请解大人带几本书给我，狱中毕竟无聊。”
“这个好说，那本官就先走一步，虽说江侍卫不在，案子还是要继续查。”
“解大人慢走。”
“告辞。”
解文辰走后，江素素左看看又摸摸，身为一个良民，她对监狱这个传说中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倒是对自己的处境一点都不担心。
这种自信并非仅仅来自于她没做过这种事实，和皇帝的信任这种虚无，更多的来自于清晨时传到她耳边的一句话。
是个常常跟在解文辰身边的差役亲自赶来，屏退了周围所有人，在她耳边悄悄诉说：“皇上想让您配合演一出戏。”
江素素没有打断，只是投过去疑惑的目光。
对方继续说：“江大人，前几日在长公主府客房发现了做草人所用之草，虽是给您准备的休憩之所，但皇上对您信任，觉得定是有人栽赃诬陷，只是如今对您不利，所以想请您暂居大理寺，演一出戏。”
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如今已经进了大理寺，外面的人是放松警惕也好，是开始进一步筹谋也罢，总会露出更多的马脚。甚至说不定还有人想来灭口，追着查下去，总能查到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一切。
说到底，就算她不乐观，如今身陷囹圄，又不是神仙妃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解文辰带着人走出了监狱，轻轻呼出一口气，哪怕他再如何胡吹，这监狱中的空气都算不上好。
也不仅仅是空气，解文辰此刻的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演戏是没错，可这是一出结局未定的戏，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后辈，也不知能不能走出这个阴暗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