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皇此时正被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说起来他的妃子其实挺能生，而且当时皇后也是治理后宫的一把好手，以至于这些孩子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仔细算算两只手还多，十一个。
虽然前几年刚被他赐死了一个，还顺带将皇后也贬成了庶人。
终于能用两只手数过来了。
这皇家儿子少有儿子少的烦恼，儿子多也有儿子多的烦恼。尤其是他还活得久了些，眼看着自己悉心培养的上一任太子，在快四十的时候已经忍不住要逼宫了，他才又从剩下的孩子里挑了个不仅年纪轻还没什么权势谋略的。
可他依然难以安心。
年纪最小的十五今年也十三岁了，也快到了要给他物色皇子妃的年纪，可成明皇自己却越来越老了。最近甚至感觉有些事都要记不住了，这让他如何安心？
难得看到一个长得顺眼性格顺心的年轻一辈，还不是什么高门望族，成明皇看江素素的眼神越来越温柔，看身边站着的老八就越来越不顺眼。
“滚出去，不孝的东西，户部的事情和老九交接一下，什么时候把孝经抄满一百遍，什么时候再出来。”
江素素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那个八皇子看着年纪也二十出头了，被罚抄孝经，实在是……
还好自己不是他儿子。
八皇子跪在原处没有动：“父皇，儿臣一片孝心天可鉴。”
成明皇暴躁的把杯子砸在了八皇子的脚下：“让刺客在匈奴的使节团里一起进了京就是你的孝！”
江素素觉得这八皇子有些可怜，不过是恰巧负责了对使节团的接待工作，这有没有刺客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匈奴已经和成王朝交好数十年了，他又不是那匈奴王子腹中的蛔虫，上哪知道这些事去。
无非是无处发泄怒火的皇帝迁怒了他。
也实在是倒霉了，去边关迎接使臣的是二皇子，负责设宴的是唐淑妃，膝下养的是五皇子。最后却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挨骂。
凭什么呢？凭他和死去的太子同为先皇后之子吗？
江素素眼观鼻鼻观心，她人微言轻，她没这个资格开口求情。
八皇子以头触地：“此为儿臣之过，但是儿臣对父皇之心天地可鉴。”
八皇子也不是个会说话的，表忠心都表的如此干巴巴的，让听惯了漂亮话的成明皇听着就反感。
成明皇挥了挥手，八皇子终归还是退了出去。
江素素缓了口气，一想到自己以后要日日夜夜都跟在这个皇帝身边，还要讨好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讨厌的人走了，成明皇的神色也和缓了些：“朕这些儿子都不成器，一个个的还不如江卿看着顺眼。”
她可才是个五品小官，被称为江卿真是高看她了。
江素素依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回想了一番自己和皇上每一次见面的细节，似乎是个沉默少言为人真挚只会做事不会说话的人设，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皇上谬赞，属下不过是忠君之事。”
她决定维持人设，这样比较保险。
这不会说话和不会说话之间也是有差别的，或者说看着不顺眼的人叫脑子有病，看着顺眼的人的不会说话才会被认为耿直。成明皇觉得八皇子就烦人的很，到了江素素这儿就已经是忠君了。
“起来吧，”成明皇打量了一下江素素的脸，真是个长得好看的孩子：“明日起，你先去早朝当两天护卫，剩下的事，赵统领会教你的，身体是不是还没好透？下去休息吧。”
“谢皇上。”江素素心底一片哀嚎，虽然早朝很荣耀，但是早朝真的很早，她真的不想离开温暖的床。
宫廷侍卫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这御前侍卫就更是这般。基本上，能做到这个职位的人都是皇帝欣赏之辈。
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也算是一条不经过科举晋升的世家特权。
若是皇帝再年轻些，这些人肯定就是未来朝堂上的顶梁柱。可惜皇帝老了，他们这些人，多半会成为下一任皇帝上位时用来立威的牺牲品。
不过这都不是江素素要考虑的事情，她要考虑的首先是要好好的活下来。
江素素捧着从赵统领那里领来的盔甲，一脸无奈的看着周围根本不屑于跟自己搭话的人，苦涩的笑了笑。
据说这个位子以往最少也是二等侍卫才能有机会担任，据说周围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家境显赫，据说……
算了，没人理就没人理吧。反正和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江肃？”
江素素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有些腼腆的站在那里，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跟她搭话。
若是自己不理的话，这个男孩子怕是能当场哭出来。
江素素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是江肃，敢问您？”
对方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敬称感到受宠若惊，慌张的说道：“我叫钱谦，和你一样明日在早朝当值。”少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江素素差点就没听见。
早朝当值这个事，大致上是个三等够不着，二等没人抢，一等人人嫌的位子。御前侍卫中能混上一等的人是很少的，基本上升官发财近在眼前，再去当守门的明显是对他们的侮辱。
钱谦现在就遭受着这种侮辱。
钱钱？江素素觉得这名字好，一定是个富贵命，说不定她跟他走近些也能沾沾喜气，她伸出右手，想了想不太对改为抱拳：“我对朝廷命官还不太熟悉，不知钱兄可否赏脸教导一番？”
小少年兴奋的点了点头：“我家离的不远，家中收藏了几幅宴饮图，上面涵盖的大部分官员，江兄跟我回去可以吗？”
江素素笑了笑：“荣幸之至。”当然好了，五娘住在了太子别庄，她正愁此时没处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