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佩刀的。
胖子江垣被突如其来的刀惊得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撑着桌子想重新站起来，竟没能成功。为了壮自己的声势，他用比方才还要大的嗓门吼道：“你敢对亲生父亲动刀？”
在江垣的认知里，他这个女儿肯定是对武艺一窍不通的。可他又不是很敢确定，毕竟嫡子已经死了半年有余。
对照儿子的学武经历，他不觉得半年能学到什么本事，可是看江素素那一脸凶狠的气势，心中还是信了五成。
江素素其实不会吓唬人，但是太子会啊！
才过去半天，白日里那些惊恐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她心中想着太子玩弄飞镖的模样，慢条斯理的从刀鞘中将刀抽出，在身前转了转，光洁的刀面反射着烛光晃花了江垣的眼。
下一秒，刀剑就指在了江垣的脖子前。
“滚。”江素素又说了一边，刀剑轻轻向前一送，擦破了江垣脖子上柔嫩的皮肤。
江垣吓得一边尖叫着，一边疯狂后退，此刻他看江素素的眼神无疑在看一个疯子。跟个疯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江垣找着乱七八糟的借口，慌张的推开门逃离了此处。
这次是他失算了，下次他绝不会一个人来！
人终于走了，江素素那股狠劲一卸，才发现手中的钢刀是那样的沉重，手腕一抖，刀就落在了桌案上。
“娘，不小心把桌子划破了。”江素素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疲惫笑容，再也支撑不住折腾了一天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乖女！”五娘赶紧上前一步，赶在落地之前，将人抱在了怀里。她伸手在江素素额头上一探，烫得让人心惊，赶忙慌慌张张的将人连拖带抱的弄进了屋内。
充满了暑气的天和频繁的惊吓，终于是让伤还没好利索的江素素发起了高热。
江素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一会儿身在现代，享受着现代文明带来的便利，坐在空调房中焦头烂额的复习着明天要考的科目；一会儿又回到了东宫那个破败的屋子，锋利的飞镖没有丢失它的准头，径直射穿了她脆弱的脖颈。
梦里的江素素呆呆的看着飞镖，一切都被放慢了，就像电影里常常用来渲染气氛的慢镜头一般。她觉得自己可以逃开这个飞的慢悠悠的飞镖，可是她没有动，就那样呆在了原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是不是死了就能重新拥抱现代文明？是不是就能从这个令人担惊受怕的地方逃离？
“乖女，乖女。”伴着啜泣声的呼唤响在耳边，是谁？
“你若是死了，娘该如何是好？娘也不要活了。”这怎么能行呢？她死是她的事，怎好牵累无辜人？
“夫人放心，这位……”大夫犹豫了一下，也不知是称公子好还是小姐好，最终糊弄了一下：“您的孩子只是怒气攻心，加上手臂上的伤还未好透，才发烧晕厥，用白酒擦身把温度降下来，再和几副凝神静气的药就可以了。”
“会不会……”五娘不敢说出那个字，好像说出了口就真的会发生。
大夫也是老大夫了，从神态就判断出来了对方的担忧，温和的开解道：“夫人放心，不是危机性命的大病，好好调养一番定能痊愈。”
五娘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收好药方后，拿着银子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到了门口。
而此时的江素素已经醒了过来。
她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叹了口气。梦终究是梦，等醒来以后，梦里那种面对死亡的无畏已经重新变成了惧怕。
谁敢拿命堵呢？谁知道真死了是能会现代还是回归地府。
好歹，这里虽然危机四伏，但也是又真心对她的人。
江素素看着拿着白酒走进来的五娘，露出一个安慰对方的笑容：“娘，女儿没事。”
五娘没有回答，只是一边抹着泪，一边开始给江素素擦拭身体。
江素素也没有再说话，配合的伸胳膊伸腿，是不是的握一下五娘的手。
五娘一巴掌拍掉了江素素的手，带着颤音问道：“这伤……”
“这伤可是好事，女儿因此得到了皇上的厚爱。这几日呀，都住在了紫宸殿。那可是皇上才能住的地方，吃得东西都是珍馐，还有宫女伺候着。女儿可是因祸得福。”江素素尽可能捡好听的说，作为一个乖乖女，上辈子她就很擅长哄长辈。
五娘是神色好看了些，可还是一副心疼的模样，隔着空气描摹着纱布的形状：“疼吗？”
“算不上多疼，女儿胆子小，那箭还没射过来就吓晕了过去，最疼的时候都没感觉到。”
虽然说得十分轻松，可五娘还是能从话语里感受到当时的凶险，她哀叹一声：“以后在皇上身边，乖女你可要更谨慎些。”别人可能看到的是风光，可五娘知道，这下她想让女儿慢慢谋划不当侍卫是不可能了。
她原先没有跟女儿提过这事，是觉得女儿的性子就是那个不怎么会争宠掐尖的样子，在公里也没什么势力，早晚会被别人淡忘。到时候她再提，让女儿犯个小错。
她怕说得太早，女儿心里藏着事反而更不好。
可这么久的宫廷生活，她发现，女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已经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江素素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从怀里将月钱捧了出来：“娘你看，我这次发了这么多的月钱。”
五娘把钱推了回去：“你好好收着，娘这里还剩一锭银子，够的够的。”
江素素神色一暗，看着那孤零零的一锭银子：“赏赐，都让那个男人拿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