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师姐啊。”萧沐回忆道, “我当然记得，当年中电的校花，大美女啊。小毅为了请到她出山主演短片, 差不多托了一支足球队的人去说情呢。”
只见黎睿的表情微妙地产生了一点变化：“你对美女倒记得清楚。”
萧沐一向大条, 对这些细微的变化浑然未觉：“唔，说起来那个赵诚我也有点印象，高高大大, 肌肉还特别发达。乍一看不像电影学院倒是像隔壁体育学院的，哈哈哈哈。”
黎睿的眼神在萧沐身上游走, 像是在寻找什么线索, 又像是在验证什么想法，片刻后才道：“所以你真的是双？”
“噗！！！！！”萧沐刚接过何斌递来的加多宝喝了一口, 好险及时侧过了脸去，没有喷到黎睿身上。
他惶恐地擦了擦嘴：“你说, 你说什么？”
“赵诚说，你在拍摄期间故意灌他酒, 把他骗到酒店对他动手动脚，他那里还有当时开房的证明。”黎睿说道，“要是有必要，他随时可以出示。所以网上那么多人才相信了他的说辞。”
“什么他被灌酒, 明明是我被灌醉了才对吧。”萧沐嘟囔。
黎睿闻言眼神倏变，目光一瞬激射向萧沐, 吓得后者一个寒颤。
萧沐觉得自己被人网上污蔑已经够冤了, 不知为毛还要被黎睿用这种态度审问, 只得委屈解释：“唔，不过我被带到房间后不久就醒了，迷迷糊糊发现他好像在洗澡，想打电话回宿舍打声招呼，发现手机没电，就勉强爬起来回去充电了。”
“所以你从酒店房间逃出来就是为了手机充电？！”黎睿简直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简直比他自己被人非礼还抓狂，“都什么时候了，你关心的居然是手机有没有电？！你有没有脑子！！！”
“我当时觉得俩大男人，哪儿能想到那里去啊。后来小毅也问过我这件事，说这人心术不正，提醒我以后别再跟他接触。”萧沐一脸无辜，“但他支支吾吾的，也没说究竟是怎么个心术不正法，我还以为他说赵诚手脚不干净呢，怕他开房是想趁我睡着偷点东西之类。而且开房的事情过了几天后，有次在校外见到赵诚鼻青脸肿的，像是被人打了，看见我就绕道走。我问小毅，小毅承认是他找人干的，为了让那家伙别再找我麻烦。我觉得这反应也太过了，还为此跟小毅吵过一架。”
“你这兄弟对你倒是挺上心的。”黎睿沉吟了一下，挑眉，“是卓凯的那个侄子么？”
“嗯啊。”
“他家性向遗传么？”
萧沐不明白他啥意思：“哈？”
黎睿不耐烦：“我是说你这个死党，也跟他叔叔一样是弯的？”
“小毅比钢筋还直，反正我认识他的时间里，他没一天能断了女朋友。”萧沐不明白黎睿追问这一点的意义，“怎么啦？”
“没事，挺好的。”黎睿莫名松了口气，“不过，你当初进我房间怎么没见这么大条？”
想当初他盛情邀约萧沐来聊剧本，结果就闹了个大笑话，萧沐当场落荒而逃，黎睿连辩解都没有机会。在面对赵诚时，但凡萧沐能拿出一半的警惕性，这姓赵的也不至于能得寸进尺到这地步。
“是你太奇怪了吧。”萧沐理所当然道，“正常男人有满屋子点香薰，还放音乐的吗？还是在大半夜？”
“少见多怪。”黎睿一本正经，“很多男演员都这样，这是生活品质，懂不懂？”
萧沐一脸怀疑。
黎睿朝何斌努了努嘴：“不信问他。”
何斌终于找到机会插话，立即挺身而出作证：“真的真的，江恺就是。”
“江恺？我知道的那个江恺吗？”萧沐差点以为自己耳背，实在难以将那个叱咤枪林弹雨的银幕硬汉与敷面膜喷香水的精致人设联系起来。
“没错。”黎睿满意地看见他被惊呆的傻样，骄傲地微笑，“我教他的。”
萧沐汗毛直竖，想象了一下高大威猛蜂腰翘臀的壮汉在爵士乐的音符下华丽转圈，然后低头轻嗅香薰的模样，不禁浑身一震，觉得这简直比下蛊还要瘆人。
“总之，”黎睿清了清嗓子，对局面进行总结，“现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尽量少让狗仔拍到，免得他们看图说话，让谣言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萧沐：“那怎么才能不被拍呢？我看刚才好像已经有人摸进医院来了。”
黎睿邪魅一笑，魔术师一般地在空中拍了拍手，扬声：“何斌！”
“到！”何斌一个并腿立正，摘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麻利地抽出一套服装来。
只见他像机器猫般陆续拿出了带logo的上衣裤子，帽子，甚至还有配套的腰包，一并递给了萧沐：“给，这是睿哥让我常年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你俩身高差不太多，你穿应该合身。”
萧沐接过制服，抖开，看着这足够以假乱真的一整套外卖员装备，对这波操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正准备跑到厕所去换上，就听黎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换完衣服先等等，晚点再走。”
“嗯？”萧沐转身，只见黎睿已经坐到了桌前戴上了塑料手套，对着两大盒小龙虾准备进行攻坚。他以为黎睿准备大发慈悲邀请自己共进宵夜，岂料黎睿头也不抬，就开始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百忙之中，他抽空发话：“等我吃完，把这虾壳顺手带出去。”
第二天，黎睿就照常回组开工了。萧沐的通告与他不在同一处，两人只是在微信上互通有无。好在前一晚微博上没有什么动静，看来狗仔没有拍到什么猛料，并不敢轻举妄动。
有了黎睿提醒，萧沐这才感觉出现场人员的态度变化来。董雨琪在远处扭捏了半天，终于跑来问了他一句“你还好吗”，萧沐笑笑回答说没事，她便僵在了原地，如同一部需要上链才能向前推进的机械，萧沐既不给于牵引，她便也不向前，静待了片刻后才讪讪地走开。
徐愿就不一样了。他莫名跑到萧沐面前一屁股坐下，对他说：“萧老师，看着我的眼睛。”萧沐以为他有话说，与他测量视力似的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结果对方哈哈哈哈一阵大笑，说道：“我说吧，果然下蛊什么都是骗人的！相信科学，远离迷信，大家都是人类，有什么好害怕的！哈哈哈哈哈哈，萧老师才不是妖怪！哎哎，不信你们自己来试试呀！”
萧沐心头一阵黑线，闹半天这小子是来钓鱼的，还真拿自己当蛊王了。
被这么轮番慰问兼试探过一番后，萧沐也有些烦了。剧组里人多眼杂，他也没有自信能分出善恶好赖，便索性躲得远远的，对那些噪音眼不见为净。
“一个人在用功？”萧沐正在角落里默默温习剧本，一杯冰镇红茶忽然被放到面前，只听一把老练成熟的女声说道，“红茶喝不喝？还是你习惯绿茶？小睿习惯喝阿萨姆不放糖，就给你买了一样的。”
萧沐抬头，竟然是邵韵兰，她居高临下，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却让人无端地一阵恐慌。
“兰、兰姐。”萧沐赶紧站起来，看了看周围没有别的椅子，便主动让到一边，伸手比着空位，“您坐，坐。”
邵韵兰没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坐下。她拨了拨自己手中的饮料吸管，见萧沐半天也不去动杯子，便笑道：“不喝来历不明的敞口饮料？很谨慎，看来小睿教了你很多。”
“不，”萧沐顿时心虚，但觉得否认也不对，承认也不对，面对这个传说中的boss级角色，他竟然还没交锋就自乱了阵脚，“额……是，他是教了我很多。”
“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邵韵兰阅人无数，也驯服野马无数，当下拎过了那杯红茶慢慢啜饮起来，仿佛在亲身示范验毒，“我也不会下蛊。”
这话中带刺绵里藏针，惹得萧沐讪讪一笑，赶紧摸了摸脑袋。
“这两天网上的话题我看了，不大好办。”邵韵兰很快单刀直入。
萧沐惭愧：“唔，是我给黎睿添麻烦了，我……我跟黎睿商量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我那位师姐，就是爆料人的女朋友，请她出面作证，说明赵诚讲的都是谎话。但她好像在国外拍戏，黎睿这几天也想过办法，就是怎么都联系不上她……”
“你看你，一开口就黎睿黎睿的，看来你跟小睿关系还真非同一般。”邵韵兰浅浅一笑，眉眼和煦，如春风拂面，“要不是我跟小睿这么多年合作，怕是我也要给那些爆料给带跑偏，以为你把他给迷昏头了。”
但萧沐就是被这一团和气的表情给吓得阵阵发凉，连声音都禁不住发抖：“我真的不会，我真的没有……”
“放心。”邵韵兰摆摆手示意他镇定，“我说了不信，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外面的言论是外面的事，咱们圈内看这些事，不可能像围观的网民那么单纯。……你以为这次也只是粉丝闹事，随便躲一躲，等熬过了热度就能够轻易过关吗？”
萧沐心中一紧：“难道这次背后也有人？”
“是俞音。”
萧沐惊讶：“怎么会，她不是还要和黎睿宣传新剧的么？”
“正面炒也是炒，反面炒也是炒，这种小道消息不买大号，能一夜上三个热搜么？之前绯闻的事她经纪公司来打过招呼，小睿还是不肯配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刚巧你又搀和在里面，小睿的身边我一向清理得干干净净，他们没有把柄可抓，所以就只好拿你来开刀了。”末了邵韵兰还故意补了一句，“其实这也不怪你。”
她愈是这样，萧沐愈是惭愧万分：“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可萧沐从来也没想过要当艺人，哪能料到今天被爆黑历史。何况这黑得还子虚乌有，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其实我也不想怪谁，这次你只不过是个挡枪的。她公司这么干，我也非常被动。但是进组以来你跟小睿经历了这么多事，一路上都看小睿劳心劳力，你倒落得个袖手旁观坐享其成，这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吧。”
她轻描淡写地一句“这么多事”，显然是已经把两人之前的纠葛都查了个清清楚楚。萧沐既觉得羞愧万分，又觉得冷汗涔涔。
他想起黎睿虽然傲娇，但却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自己初来乍到又天生缺心眼，好几次都踩在了危险的边缘，要不是黎睿及时拉他一把，他早就一百八十个跟头飞到西天去了，哪还能安安稳稳在剧组混到今朝？
以往萧沐总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无以为报，但现在如果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他当然愿意赴汤蹈火，结草衔环。
“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义不容辞。”他郑重许诺。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然我这里出手，也师出无名。”邵韵兰满意地点头，从身边的皮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推到萧沐面前。
“萧沐，跟蔚兰签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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