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每天都被抢走》 33.徐愿来了

    段语辰的戏份在第二天杀青。

    本来友情客串的戏份就不多，他进组前经纪公司还特别关照过，戏份要尽量集中，以便节省档期。如今他与萧沐的矛盾在组里也算人尽皆知，统筹姐姐十分贴心，特意把段语辰的杀青戏与黎睿萧沐的戏份排开。这样他杀青的时候另两人不在，也免去了同框祝贺的尴尬。

    要不怎么说剧组是个小社会，统筹就是大总管，拍摄顺不顺利，剧组是否和谐，其实秘密都藏在通告表和场记单里。

    下午到现场的时候萧沐已经知道段语辰离开了，所以脚步多了一份轻松，总觉得天更蓝花更香，就连身边的人都变得更好看了。随便一望，就是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高个，定睛一看，连个群演都颜值爆表……

    他正陶醉在这一片无拘无束的自由氛围中，忽然那帅气的群演捕捉到了萧沐欣赏的目光，径直向他走来。萧沐这才恍然是不是自己的眼神太过唐突，给了什么错误的暗示。

    但他想溜已经太晚，对方人高腿长，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他跟前，开口问道：“您好，请问你知道段语辰在哪儿吗？”

    好好的一个帅哥，没想到是段语辰的粉丝。

    萧沐在心中吐槽归吐槽，还是没想过把偶像的锅甩到粉丝头上，当下便据实以告：“他已经杀青离组了。”

    “哦，这样啊，真不巧。”青年眼里的光彩一变，表情十分遗憾。

    他一手插在口袋，一手轻轻扫过刘海，一套动作活像在拍洗发水广告，然而又十分流利潇洒，没有半分造作。

    萧沐这才留意到他耳钉上钻石闪耀，颈边挂着副高级耳机，每一件单品都看上去价值不菲，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群演能负担得了的。

    “那请问您知道黎睿在哪儿吗？”青年又问。

    通常段语辰和黎睿的名字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粉丝的嘴里，毕竟他们两家从段语辰走红开始就一直互掐。萧沐也是到这时候才起疑：“请问您是……”

    年轻人爽快道：“我是蔚兰的人啊。”

    “哦哦，这样啊。”萧沐一听说他是黎睿经纪公司的，顿时放下一百二十个心来，热情道，“我带你去吧。”

    片刻之后，黎睿看见萧沐身后带来的人，整个表情都几乎扭曲了。

    他的确早知道他会来，但早上刚刚盼走了一个冤家下午又来一个对头，鬼知道老天爷是有多见不得他清闲，非要给他在身边多安几个麻烦。

    “睿哥，我终于见到你了睿哥！”青年远远见到黎睿，就跟大型犬类似的扑了上来，全然不顾萧沐在旁边的惊诧，几乎把整个人都挂在黎睿身上，“哥你胖了吧，有没有胖？不过好像是黑了点，但黑了也帅，哈哈哈哈，拍戏很辛苦吧？”

    “你、先、下、去。”黎睿的额角简直要爆出青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粘人的家伙从自己身上剥离，末了还极为嫌弃地扫了扫自己身上的衣服，仿佛那短短一下接触就会让自己沾染上什么病菌。

    “睿哥我们好久没见了，难道你都不想我的吗？”青年察觉到他的冷漠，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委屈。

    黎睿只是谨记着自己身为流量的尊严，以及萧沐在旁边的眼神，极为矜持地整了整衣领，而后面不改色地一下回答了他三个问题：“没胖，没黑，不想。”

    萧沐噗嗤一声在旁边偷笑出来，发现黎睿扫过来的眼刀又连忙捂住嘴。经过这些日子他总算知道了，黎睿生平最痛恨别人说自己胖，第二痛恨别人说自己黑，这青年一上来就踩俩地雷，还要向他撒娇，分明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往里推。就算黎睿怼他，也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这样啊，可我还挺想你的呢。”青年听见黎睿装酷的回答也好像也并不如何生气，就像一只被反复推开却仍保持忠诚的小狗，仍然疯狂地摇动尾巴。

    他在黎睿这里讨了没趣，便在帐篷里左看右看，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搭话，黎睿则全程蹙眉，看着他演独角戏一般对着桌子椅子水杯饭盒抱枕等等自言自语，就看他这个聒噪个不停的小喇叭什么时候会没电自己停下。

    没想到青年将帐篷内的静物探索完毕，见到萧沐从进屋到现在都杵在原地，便迎了上去：“刚才谢谢你带路。不过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额，”萧沐尴尬，好像接下来的话很不好意思说出口似的，“可我也坐这儿哎。”

    青年歪了歪头：“咦，你也是演员？”

    黎睿终于忍不住道：“他就是萧沐。”

    “哦！萧沐啊！幸会幸会！”青年听见这两个字，两眼立刻放光，“我看过你的文章！”

    萧沐的双手被他一把抓起，用力在空中大幅度摇撼，心中却是巨汗。

    文章？是批海报演技的那篇么？

    果然不等萧沐吐槽出口，青年自己就又给自己挖坑了：“你写得好、好、好……”

    他大喘气那么一回，萧沐都快跟着憋断气了。

    “好特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在最后他总算是绕了回来，萧沐在心中暗松口气，不然以黎睿的脾气，估计能当场暴走。

    “所以你是……”萧沐实在好奇，讲话能有这胆量还在黎睿所在公司活到今天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黎睿：“他是徐愿。”

    “哦~~~”萧沐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徐愿。”

    徐愿的眼睛又亮：“诶，睿哥提起过我吗？”

    “呵呵，他常常提起你啊。”萧沐回想了一下，笑得一脸诡异，“每天都提起你呢。”

    “真的吗？”徐愿却明显误会了，“看来睿哥口是心非，你还是很想我的嘛。”

    “……”

    黎睿想反驳都迟了，冲萧沐翻了个白眼，暗示“要你多嘴”。

    徐愿这趟也是来探班兼客串的，他跟段语辰不同，一早就定好了戏份，因此黎睿虽然嫌烦，却也不算完全意料之外。

    蔚兰的人礼数都周到，跟徐愿同时到组的还有十几箱饮料和水果。又加上徐愿比剧组大多数人年纪都小，对许多人来说不过是个小弟弟，就算聒噪一点精力旺盛一点也总有个年纪的光环可以遮着。所以虽然在名气上他远远不及段语辰，但进组收到的欢迎却远胜过前者，就连萧沐看见他，也总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完全不好意思撂脸子。

    “咦，车厘子你不吃吗？”萧沐看见黎睿桌上的水果纹丝不动，一时又有些嘴馋，“吃这个不会胖的吧。”

    “别动！”黎睿一手打开他蠢蠢欲动的魔爪，厉声警告，“一会儿拿去给大家分掉，来路不明的东西别乱碰，小心吃出毛病。”

    萧沐：“可这不是徐愿送的吗？”就算是自己以前叫的垃圾外卖，也没见黎睿这么防备。

    黎睿：“所以才叫来路不明！”

    萧沐看了看车厘子，又看了看黎睿，心中有些话盘桓许久，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以前没见过徐愿他还无权发言，可见过面之后，他就觉得这青年也许不像是黎睿想象的那样阴险。他甚至……都不像是有什么多余的心思能读懂那些心机。徐愿简单得就像一张透明的玻璃纸，一眼望穿，连在上面多压几个指痕都能数得出来。

    黎睿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知道萧沐想说什么：“你用不着为他说话。谁第一次见他都会这么以为。”

    萧沐有些意外他这么坦白，但经过这些日子他总算明白，黎睿在这行的经历比自己丰富，眼光也自然比自己毒辣。很多时候他的偏见，未必是毫无根据的。

    于是他走到黎睿身边坐下，抱着椅背把下巴搁在上面，注视对方：“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些什么呀？”

    黎睿放下手机，回头与他四目相对眉毛微挑，一副“想听故事么”的表情。

    萧沐忙不迭地快速点头。

    于是黎睿悠悠开讲：“两年前他刚到公司，也是像现在这样。那时候他才十八，之前估计都没怎么离开过家。第一次到公司与陌生人一起合宿，常常紧张到连觉都睡不着……”

    “嗯。”萧沐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示意黎睿继续。

    “我们公司培养演员也是练习生制的，那时候还专程把我请回去几天，让我给他们讲几堂课。他在课上对着我大叫偶像，说是因为我才进的蔚兰，我就以为这小子是真的崇拜我，以我为榜样，所以我说什么他都说对。……当时，我还觉得有点得意。”

    萧沐点点头，预感这并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故事。

    “后来有次演出，我要上台唱歌，这些公司的新人就去当伴舞。我见他前一天黑眼圈重得厉害，走着路恨不能就直接栽倒，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一起住的一个练习生半夜打鼾，另一个半夜磨牙，他根本没法睡好……”

    “你还会唱歌？”萧沐的关注点却明显歪了。

    黎睿没好气地看着他：“主演的电视剧的主题曲。不然上节目我表演什么，说相声吗？”

    “走秀啊。”萧沐嘻嘻一笑，想起自己曾在差评里写的演技评价，黎睿在大多数偶像剧里的功能就是穿起西装走台步，把背景拿绿幕一遮，换成t台一点也不违和。

    他说这话时双眼眯成月牙，露出一左一右两个酒窝，笑容分外迷人，却也分外欠打。

    黎睿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但手举到半空，看着那双被浓密睫毛几乎覆盖的笑意盈盈的眼睛，姿势定格了片刻，还是放下了。

    “还听不听了？”他抱怨道。

    萧沐赶紧五指并拢举到额头，做手势道歉：“听听听，你继续，我不打岔了。”

    “后来我就把他到我的房里来休息，反正我睡的是套间，有的是地方。”

    “哦……”萧沐若有所悟，这才知道自己不是被黎睿收留的第一个人。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一点点点失落。

    至今回想起来，黎睿都觉得那时的自己十分可笑，他是真的把徐愿当作弟弟一样关心，见他练习的时候不修边幅，还告诫他要注意形象。把他请到家里，把自己的新款统统摊出来让他随意挑选。

    “当时徐愿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他不想演戏，就想唱歌。”黎睿自嘲地冷哼一声，“我就答应他有机会找兰姐说，让他转去做歌手，别在表演上浪费时间。”

    “后来呢？”萧沐的眉头渐渐皱起，似乎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后来他们练习过了一年，他还是留在了演员部。而且去年正式出道，第一个工作就拿走了一个本来要找我的角色。”黎睿说起这些旧事，已经毫无波澜了，脸色平静，像在诉说别人的经历，“之后广告，综艺，有些我的年龄刚好能卡到上限的机会也都统统拨给了他。前不久，他还代替我去了时装周，连我的化妆进组两天后，也为了他专程飞走。”

    萧沐终于明白他那么忌讳徐愿的原因了。

    要是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忽然成为自己的对手，那最多只是激起人的胜负欲。可一个曾经交托信任的兄弟忽然站到自己对面，开始争抢起属于自己的一切，这恐怕就不是一句失望可以概括的了。

    这要说成是背叛，恐怕也不过分。

    “所以看人别老是看一面。”黎睿看向萧沐，若有所思，“干咱们这行的，总有各种靠走捷径和偏门出头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你啊，看人的时候也长点心思，不然被人耍了都只能怪自己太傻，想哭都没人可怜。”

    萧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浑然不知黎睿这话弦外有音，矛头直指正是董雨琪。

    毕竟谁都不知道，那天段语辰当着董雨琪的面把消息发给萧沐的时候，萧沐的手机刚好在黎睿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