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山河远阔》 1.chapter 001

    《人间烟火，山河远阔》

    文/狸让

    20180725

    第1章

    七点差一刻，下班晚高峰。

    平川今日大暴雨，市区的排水系统几乎全面瘫痪，万頔结束工作后从公司打的回家，却被车流堵在半道上动弹不得，她烦躁地看了看手机，距离七点只剩二十分钟。

    万頔把目光移向窗外，雨水从车顶滑落，几匝细细的雨水汇成一股水流沿着窗户流下。

    出租车司机打开交通广播听着路况消息：“听众来电，西寺路和莘园路的交汇处发生了小型车祸，三辆小轿车追尾，又由于积水较深，救援车难以到达现场，救援工作难以开展。目前西寺路已交通瘫痪，请各位司机绕道通行。”

    万頔就住在西寺路上鑫乾花苑，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一副很难开口的样子。

    “要不你就在那儿停吧。”万頔看着窗外的街景，也不多为难司机，见路边一家日料店的名字取得有意思，有点感兴趣。“就是那家‘人间’，谢谢师傅了。”

    车子在街边停下，万頔付了车钱道了谢，顶着大雨推开日料店的大门。冷气扑面而来，万頔刚刚淋了雨，身上的衣服有些湿了，黏在身上有些发冷，她顺了顺发丝，在大厅里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家店她也是第一次来，店铺很整洁，私密性也还不错，位置与位置间都会用竹帘隔开，因为是下雨天，店里只有万頔一个客人。

    七点了。

    万頔拿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今天吃点好的，半小时后见，直播间：220674。

    黑色大理石的餐桌中央是圆形烤盘。

    发完微博后，万頔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摄像头，将外接线等设备插好，用支架支撑着放在餐桌的边缘处。

    待设备调试完毕、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这才把服务员叫了过来。

    “一人豪华自助，388元一人份的那种。”万頔拿着菜单，头也不抬，“牛舌，带骨牛小排，牛西冷，五花肉，这些先各来5份。”

    “是这样的女士，虽然是自助，但是吃不完的部分我们餐厅是按照每超过20克加收一人的费用的，还请希望不用浪费。”

    服务员握着圆珠笔记录本，面色诚恳。

    “谢谢，但是我不会浪费的。”

    万頔并没有和服务员多做解释，她只是合上菜单，认真地注视着前方，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嗯…那如果没有其他需要的话我先下单…”

    “那再加5份生菜好了。”她认真地掰着手指，“五花肉烤起来太肥了，容易腻。”

    “哦对了，饮料的话…生啤就好。”万頔在服务员收起菜单时又补了一句，声音轻轻的，“再加一桶冰块，谢谢啦。”

    *

    趁着服务员去下单菜品的时候，万頔赶忙从化妆包里拿出粉底腮红，争分夺秒地对着前置摄像头给自己上妆。

    刚被雨淋湿的头发还软塌塌地贴在脸侧，她来不及整理，快速地用手拨弄了两下，将头发全部拨到脑后，用皮筋快速固定住。

    万頔很白，而且是那种没精神的、病态的白，再加上她昨晚没睡好，此刻脸色难看得吓人，黑眼圈在病肌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她把象牙白色的粉底均匀的涂抹在眼圈处，确保自己的状态看起来没那么差，用将腮红轻轻扫在双颊处。

    补妆完毕，万頔将皮筋解下套在左手手腕上，对着前置又看了两下。她是天生的桃花眼，看谁都是一副眼波潋滟的模样，如果化了眼妆会显得太媚，她不太喜欢自己这样。

    简单地收拾完自己后，万頔打开摄像头，开始直播。

    万頔是一名主播。

    和大部分音乐游戏频道的主播不太一样，她直播的内容十分小众，甚至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设备也很简陋。

    她的直播内容是吃东西，网友们通过互联网和平台等媒介围观她吃饭的过程，这就是吃播。

    正因为吃播的技术性不强，门槛低，所以它的竞争自然也大。

    万頔所在的青柠直播是目前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具体优势体现在它流量大，曝光强，营销手段新颖。

    现在早已不是那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五分实力，五分营销，就算货不好，包装好了自然有人会买账。

    正是因为这样，青柠直播的签约条件十分苛刻，并不是人人都能够成功签约的。

    而万頔就是青柠平台的签约主播，她的优势就在于她冷艳的长相、偏瘦的体型和她那个仿佛透过磨砂玻璃看世界的烟酒嗓。

    万頔进入直播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有8万人在等待了，他们看见万頔进入直播间后开始疯狂地刷着弹幕，速度太快她来不及看，只能挑几个刷得最多的问题回答：

    “嗯，今天吃日料。”

    “豪华自助，下血本了。”

    “口红是tf10姨妈色，现在都快掉了吧，还觉得好看？”

    万頔说话的时候尾音总是习惯性的上扬，声音低沉喑哑，她说的时候自己倒不觉得，反观听众觉得她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小性感。

    万頔撑着脑袋跟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听见门口风铃被风吹出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看向门口。

    一个高个子男人拿着伞，带着满身水汽走了进来。

    柜台前的服务员原本正打着瞌睡，门忽然被拉开把她吓了一跳，她哆哆嗦嗦站好，冲眼前的男人问道：“先生你好，请问是一个人吗？”

    男人回答了什么万頔模模糊糊地没有听清楚，接着男人就跟着服务员走到了她右边的位置，坐下。

    这个天除了她居然还会有人独自来吃烤肉，她觉得很诡异，却被位置间的帘子挡住了视线。万頔又使劲地看了看，却和刚好转头过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万頔：……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万頔还是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好在这时服务员将烤盘和菜品拿了上来，万頔冲服务员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绕过摄像头。

    她收回视线撑着头看着弹幕，自动无视了弹幕上一片“yooooo怎么脸红了”的调侃，不自然地摸了摸耳侧的头发，拿起夹子开始烤肉。

    “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头有点疼。”万頔边看弹幕边烤着肉，“今天啊，今天就少吃点，先来20盘烤肉垫个底。”

    “为什么先烤牛舌？因为烤盘是新的，油刚刷上去，牛舌嫩的比较好吃。”

    “看个人吧，我喜欢嫩的。”万頔已经烤好了一盘牛舌，用夹子夹着放进盘子里。“哦还有没吃饭的姐妹是吗？挺好的，你看这个肉啊很新鲜，放在烤盘上还能听见’滋滋’的声音。”

    “看不见？哦没事的。”万頔把摄像头拿起，凑近了烤盘，“看见了吗，我的摄像头应该看的还算清楚，没有美颜，就是原画质原相机，为你们还原最真实的美味。”

    弹幕在万頔不做人的情况下刷得更加迅速，还有的人抓住她脸红的事不放，一个劲的问着她。

    “房管呢，房管干活了。”万頔佯装生气，“你竟敢人身攻击你大哥，拉黑了拉黑了。”

    牛舌鲜嫩多汁，发出滋滋的声响，烤出的油顺着饱满的纹路慢慢滑下。万頔小心翼翼地端起碟子，夹起一块牛舌，慢慢地送到嘴边，极小幅度地嚼着食物，还不停地用餐巾纸擦拭唇角的余油。就在她专心擦拭嘴角时，隔壁传来男人点单的声音。

    “一份寿喜锅。”

    万頔手一抖，筷子一个没拿稳，险些掉了下去。

    这个声音她是认得的。

    不仅认得，她还挺熟。

    万頔略僵硬地将头转向右边，男人的身形在竹帘的遮挡下十分模糊，男人的说话声仍在继续。

    “嗯，单点。”

    “大麦茶。”

    “谢谢。”

    是他没错了。

    万頔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强装镇定地对着摄像头：“今天就先直播一小时吧。”

    弹幕疯狂地刷着“为什么”一类的问题。

    “临时家里有点事，明天补回来。”万頔低头收着桌上的数据线，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为了补偿大家，明天我补双倍的时间，还会在微博转发评论里抽三个人各送100元现金。”

    “真的抱歉，突发情况，希望大家能够体谅。”

    直播结束后，万頔没有急着收拾东西，她靠在右侧的架子上，隔着帘子听着右边男人打电话。

    “我既然回国了就没打算再过去，至少近期内没有。”男人压低着声音，“具体的交接工作等我明天到所里再和你详细说明。”

    万頔紧紧地贴着右侧的架子，凝神屏气听他讲话，他的嗓音性感低沉，温柔从帘子那边包围了过来，她抿抿嘴唇，觉得自己的举动莫名痴汉，脸颊有些燥热。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似的，直起身子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大尼，千丞回来了，我在平川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