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艇划到浮木附近之后，划桨的两个男子把船桨放到船舷上，分别伸手拉年轻人和中年人上船。
年轻人和中年人估计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在划桨的两人的拉扯下，连滚带爬才好不容易翻进橡皮艇。
而橡皮艇载了五个人之后已经显得稍微有点拥挤了。
还没等两人开口，之前喊话的那个男子，似乎是搜救队的首领，摆摆手，下令道：“先划回救灾基地，把他们送过去，然后再出来救援其他人。”
划桨的两个搜救队队员点点头，就开始奋力划动船桨，不过人多了，划桨速度也慢了一些，这两个人显得有一些吃力。
李央并没有现身的打算，只是默默坐在气龙上观察，尾随这艘橡皮艇。
下令队员划回救灾基地之后，搜救队首领男子从橡皮艇边缘拿出两瓶纯净水，两小袋压缩饼干，递给刚刚获救的年轻人和中年人，顺便叮嘱道：“慢点吃，小心伤胃。”
年轻人和中年人显然是饥肠辘辘，口渴难耐，首领男子刚拿出压缩饼干和纯净水，他们就眼巴巴地盯着，等首领男子递过来的时候，几乎是用抢的把水和饼干拿过来，然后不约而同地先是“咕噜咕噜”地大口喝水，然后风卷残云地把压缩饼干就着清水吃掉，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显然顾不上吃快了会伤胃。
首领男子也不以为意，他救助的灾民基本上个个都是这样的，狼吞虎咽，哪里顾得上伤不伤胃，他也就是顺口一说。
首领男子没有再关注获救的两人，继续把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声音洪亮地呼喊：“有人吗？我们是搜救队！”
“有人吗？有人请回话！”
虽然是打算先送人回基地，但是首领男子也不介意再喊喊，要是路上有灾民，顺手就救了。
年轻人和中年男子显然很上道，吃完东西就跟着首领男子一起喊了起来：“有人吗？”
三个人的呼喊声音加在一起确实比刚刚大了不少，喊声回荡在天地间，很是响亮。
但是就李央感应到的，周围到处都是水，水妖倒是有，但是没有人，这么喊是不会有人回应的，引来水妖倒是大有可能。
喊了一会儿，首领男子喊累了，抓起一瓶水，昂着脖子“咕噜咕噜”地灌了起来，很快就把一瓶水喝完了，他随手把瓶子甩出老远，瓶子“啪”一声摔在远处的水面上，溅起一点水花，然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擦擦嘴。
年轻人和中年人这才有机会跟首领男子交流，两人不约而同地道谢。
“谢谢大哥！”
“实在是万分感谢！”
首领男子摆摆手：“没事，不用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谁没有落难的时候？”
年轻人趁机问道：“大哥，你知道这个洪水是怎么回事吗？我当时在公司上班，莫名其妙地洪水就来了，我从十几楼的窗户被洪水冲出去，本来以为要摔死，没想到外面也是水，就靠着一根浮木过了两天，而且这两天居然还看到了一些长得老大的，凶神恶煞的怪鱼，那是不是妖怪？”
人是社会动物，长时间不和外界交流是会崩溃的，年轻人两天没怎么跟外界交流，旁边只有一个不怎么说话，态度极其悲观的中年人，加上心里紧张，提心吊胆地担心被洪水冲走或者遇到吃人怪鱼，差点憋出病来了，现在好不容易得救，这才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首领男子也不介意，这两天他遇到的灾民都是这样，而且问的问题也是千篇一律，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道：“关于洪水，我听到了好几种说法，有的说是地壳变动引发海啸，有的说是月球引力导致海水突然上涨，也有说是妖怪作乱。我个人觉得，世界上是没有妖怪的，要是有这么厉害的妖怪，人类不是早就灭绝了？至于你碰到的奇怪动物，有说法是国家秘密实验室泄露，引发生化危机。”
他说的还是比较能让人信服的，有理有据，听得年轻人和中年人连连点头。
李央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些脑洞还真是有趣，“地壳变动”和“月球引力”听起来都很有说服力，只是真相还偏偏就是最荒谬，最不科学的那种说法——妖怪作乱，至于为什么人类没被灭绝，那是因为妖怪有修行者应付，比如长右就被几个宗门的人联手驱逐了。
李央并不知道长右是自己离开的，不过现在妖怪出现的频率确实是越来越高了。
就比如这艘橡皮艇的西南方向就有一只流线型的，嘴部好像利剑一样的“箭鱼妖”正在隐蔽地靠近，目标是这艘橡皮艇，准确地说，应该是想吃橡皮艇上的人，很可能是被刚才的喊声引来的。
这只“箭鱼妖”眼神凶戾，周围隐隐有血气和怨气缠绕，显然杀的人不在少数，从气息看此妖应该是道基境界，也有一定智慧，知道这种船不同于其他铁皮船，是可以轻易戳破的，甚至可能箭鱼妖已经戳破过不少橡皮艇，很有经验。
它潜伏着靠近到一定距离，突然加速，仿佛深水雷一样无声地朝着橡皮艇冲过来，速度极快，在水底下带起涌动的暗流。
李央叹了口气，一指点出，一道极阴之气仿佛蓝色的彗星一般飞速从空中射向水里，精准地打在箭鱼妖身上。
水下，“太阴指”命中之后，透明的寒冰瞬间就沿着箭鱼妖的身体开始蔓延，很快把箭鱼妖冻成了锥形的冰棍，冲锋也被迫停了下来，箭鱼妖瞪大眼睛，和冰块一起无声地沉向水底，而水面上浮起点点闪亮的冰晶。
李央不可能眼看着他们被剑鱼妖凿沉船，毕竟还要靠他们带路。
而几人也不是一无所觉，年轻人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道：“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滋滋的，有点像结冰的声音？”
首领男子也扫了扫周围：“我好像也听到了，不过声音不是很大，可能是水下的鱼游动的声音吧，而且正午怎么可能结冰，总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说到最后，首领男子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声很是爽朗，其余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事实上还真就是妖怪，一点都不可笑。
笑完之后，中年人又问道：“大哥，我想想问问现在救灾基地情况怎么样？物资够吗？有没有临时住房？”
人到中年，就没有了年轻人的幻想和憧憬，关注的往往是更实际的问题，柴米油盐，衣食住行。
首领男子想了一下，道：“基地物资应该是够的，有一批干净衣服，也有干粮和纯净水，临时住房的话，我出来搜救的时候还在搭建铁皮房和帐篷，工作量比较大，可能今晚才能搭好，不过基地缺少药品，因为洪水，不少人都感冒了，还有发烧的，感冒药老早就用完了，你们最好小心不要被传染，没有药的话感冒可能会恶化成肺炎。”
“会不会根本不是感冒，其实是瘟疫，洪水之后确实有发生瘟疫的可能。”中年人担忧道，年轻人听到这话之后也紧张地看向首领男子，要真是瘟疫，他们去救灾基地就是送死。
“那倒不是，有医生看过了，就是普普通通感冒的症状，要是瘟疫的话，症状不可能就是简简单单的咳嗽发热，而且洪水持续时间其实不长，按常理说，瘟疫就算有也是洪水发生一个月以上，大量尸体腐烂，病毒滋生，然后才会产生瘟疫。”这个首领男子似乎很博学，解释得很详细。
瘟疫一般发生在洪水后一两个月，不会洪水一来就马上发生，这是常识。
但坐在气龙上的李央倒是觉得真的有可能是瘟疫，华南有“长右”出世，华北有“朱厌”现身，两者分别是洪涝、兵燹的象征，有这些大妖珠玉在前，出现什么散播瘟疫的妖物是很正常的，李央一点也不会意外。
传说中能够散播瘟疫的妖物主要是“蜚”和“跂踵”，也许就是这两种中的一种来到了人间。
如果是妖物散播瘟疫，跟普通的瘟疫当然不会一样，妖物散播瘟疫靠的不是“病毒”，而是“病气”，算是一种天赋，症状也不同于普通瘟疫的“发病急剧，症情险恶”，而是随着施术者的需要，可以潜伏，也可以突然爆发，普通的医生看不出来再正常不过了。
瘟疫不单单是部分妖物可以借助天赋散播，其实凭借道术也可以实现。
比如仙道就有“行瘟术”这门道术，只是伤天害理，使用者大多不得善终，因此早就失传了。
而传闻在仙神时代，神道也有“瘟神”和“行瘟使者”的神职，甚至还有配套的法宝，叫做“散瘟鞭”、“发燥幡”和“头疼磬”。
不过术业有专攻，论散播瘟疫，还是妖物的天赋最厉害，仙道和神道的道术还是比不上，只能算是借鉴模仿，传闻真正强大的妖物散播的瘟疫不单单能够影响凡人，甚至以灵气作为媒介能在修行者之间传播，仙草都无法治疗，曾经使得仙道和神道修士都损失惨重。
虽然瘟疫很麻烦，但是现在只是道听途说，到底有没有瘟疫还是要看看才知道。
船上的五人还看不到岸边，但李央凭借灵魂力已经感应到了远处有一处平地，许许多多的人聚集在那里。
气龙身姿轻盈，无声地呼啸着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