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原罪》 第四章 恢复记忆

    那些有着黑色翅膀和大角的巨鸟，一只接一只的聚在一起，将它们身上背着的兽人战士，给送到这方寸大的小岛上。

    老神主带领着一批壮丁，早早地赶到了山顶的神庙。身着一件简单的银色皮甲的老神主，看到这些巨鸟盘旋在空中，而山下的村子也被变成了一片火海，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神主眼里满是血丝，嘴里不停的在喘粗气：“这帮嗜血的恶魔，他们又来了！又来了……”

    那些壮丁们，看老神主有些魔怔了。有几个便赶忙把他扶起来，带到了神庙里。而剩下的人则将旋梯给撤走，并开始挖掘工事，准备面对强敌的进攻。

    而在山下，村子后的兵营里。那些全副武装的装甲兵们，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正在与战友们互相告别。

    在兵营最里面的大酒窖里。这些士兵，将那些只有死战才被准许打开的老酒，上面的塞子给拆开。然后把平日里的饭碗，都拿来当酒碗，每人盛上一杯。

    一个身材高大，蓄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端起酒碗，看着下面的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们说：“各位手足弟兄，今天是我们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当然了，老头！”一个脸型狭长，留着个飞机头的年轻小伙，微笑道。他身材修长，年纪和天宝差不多，大概有二十出头，但也已经在军队里服役了五年之久。

    “俊非，本来这次是不应该麻烦你的。”中年人走到这个年轻人跟前，拍了拍他的右肩说，“你该退役了，兴许可以做个警司，但我却偏要把你给留下，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叫做吴俊非。他所在的这支队伍，曾经是帝国远东地区的第一装甲军。他们的武器精良，所使用的装甲，并非是简单的皮甲，乃至是锁子甲。

    而是专门请了西方工匠和设计师，所有关节以齿轮和杠杆作为驱动部件。整套装甲全高，足足有两三米，以地下才能开采到的，晶莹剔透的绿色灵石，镶嵌在胸口的透明装甲里。以维持装甲的平衡，和半永久的驱动。

    而这身装甲，也大大弥补了人与兽人之间的身形差距。所以只有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才能与这些怪物做抗衡。

    “各位，我们要向大皇帝证明，我们的勇敢，还有我们的忠心！”吴俊非站在这中年人的前面，看着底下数百名已经戴好了头盔，跃跃欲试的手足弟兄们说，“为了荣耀，证明我们！”

    “为了证明我们自己而战！”中年人的情绪，也被完全点燃，进而镇臂高呼道。他不在是那个心灰意冷的老家伙了。而是那个名叫周天的，英勇的装甲兵战士。

    “为了证明我们自己而战！”底下的士兵们，也跟着振臂高呼道，“为了证明我们自己而战……”

    吴俊非转过身，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酒，然后瞥了周天一眼说：“我本来回去，一是退役，二是要结婚。我死了，是对两个人的坏事。”

    “你理当多喝一碗的，把那一罐都给干了吧！”周天的回答，亦如他往常那样，豪爽而又不拘小节。

    吴俊非点了点头，将面前的一个大酒壶给搬了起来，对着嘴就开始往里灌。他喝的相当畅快，酒水顺着他的脖子，滴到了他的胸口，乃至是闪着寒光的蓝色装甲上。

    “舒服！”他把那口大碗摔在了地上，转过身放声大叫道。那些士兵们，也一个个将手中的大瓷碗给摔在了地上。碎屑溅起，又落在了地上。但也不过是给他们的装甲上，留下几道划痕而已。

    周天看着这帮视死如归的士兵们，又想起了以前同那些兽人们，战斗的日子。

    刀光剑影，血与骨的碰撞。人类凭借着自身的智慧和力量，并不比那些兽人差。只要决心到了，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这是他在战场上，学到的，并实践过的深刻道理。

    军人就该有血性！周天拿起一把一米多长，以灵石作为刀刃的血红色大砍刀，一脚把酒窖的大门踢开，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作为副官的吴俊非，朝身后的士兵们挥了挥手说：“出发！”

    “是！是……”这帮手足们的回答，令人感到震耳欲聋，为之振奋。他们也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跟着走了出去。

    果然，在外面等待着他们的，就是个活生生的炼狱。村民的房屋燃烧着，熊熊烈火直冲天际。热浪一浪接一浪，一缕缕黑烟，从地上一直升腾到了空中，然后在空隙中被稀释，渐渐飘远。

    头顶盘旋着的，是有着黑色翅膀，和秃鹫脑袋，并长着和那些兽人一样大犄角。身形比牛还大的巨鸟。它们的叫喊声，比乌鸦还要刺耳。比丧钟，还要令人绝望。

    而那些或绿皮，或红皮，乃至是棕黄色皮肤。额头上长着巨大的犄角，身形比人类高接近一倍的兽人，也在开始慢慢的向兵营逼近。

    他们一个个穿着简单的皮甲，包裹住裆部和肩部，而袒露着自己的胸脯和四肢，趾高气扬的走在这片小岛上。这些兽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奇怪的笑容，就好像是把这些全副武装的装甲兵，当做猎物一样。

    然而他们完全可以有这种自信，他们足有数千人的兵力在岛上，而且援兵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而这些装甲兵，总共也只是一个小队，不过一二百人而已。紧紧凭借着巨大的人数优势，他们也定能取得胜利。

    “怎么办？”周天看着已经戴好了头盔的吴俊非问说。然而不管得到什么答案，他都会一往无前的战斗下去。

    “包围他们。”

    “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数倍，你在说笑话吗？”

    “那咱们就以一敌十，包围他们。”吴俊非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那就……”周天低下头，然后冲了出去，继而大喊道：“包围他们！”

    吴俊非挺起胸脯，高声说：“冲啊！”

    于是那些士兵们，便紧跟着他们两个的脚步冲了上去，就像是没了束缚的骏马一样，尽情的在草原上奔驰。

    两方人马在村子后面的大桥，打了个照面。

    而在这些兽人之中，还跟着一个个子矮小，戴着个眼镜的人类。他身上穿着件兽人的皮甲，袒露着胸脯，脚底下穿着一双橘黄色的西洋皮鞋，看上去像极了个畏手畏脚的侏儒。

    站在这群兽人战士最前面，的一个橘黄色皮肤的兽人将军，朝着这些人类士兵们摆了摆手，然后用兽人独有的语言，给那个在他们之中的人类，讲了几句话。

    这个小个子，抿了抿嘴，走到周天的跟前。抬起头怯生生的说：“大将军说：‘我们的人数，是你们的数倍，投降才是上策。’将军希望得到，你们的答复。”

    “答复、你们的？”周天豪爽的笑了笑，对这个小个子说，“你莫不是不想做人了？那我就成全你吧！”

    “我也是逼不得……”小个子话还没讲完，周天便手起刀落，将他的头给砍了下来，然后踢到了一边的草地上。

    “这就是我的答复！”周天抬起头说。即便那些兽人，不明白他讲的是什么，光看他的行动，该也对他的心意有所了解了。

    “hankaxiba！”兽人将军冷笑一声，讲了句连人类小孩也懂得，兽人语言里的脏话。这句话的意思，大概与人类世界的“问候你母亲”，是一个意思。

    “哈哈哈……”那些人类战士们，发出带有嘲弄意味的笑声。

    周天指了指那个兽人将军，伸出右手，朝他竖起了个大拇指，然后又把手背翻了过去。成了个挑衅的手势。

    “hankaxiba！”

    两名将领都从人堆里走了出去，在桥上缠斗了起来。而他们身后的士兵，也一个个冲上前来，扭打在一起。一时间刀光剑影，好不炫目！

    两把大刀拼在一起，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老头子，这样打多没意思？”兽人将军，往后退了两步。把手上的长刀，扔到了湖里。

    周天冷笑道：“你会讲人话，又为什么刚才要讲鸟语？”

    “这是出于对你们的尊敬，懂吗？”

    “哼，搞排场而已嘛，说的那么好听干嘛？”周天针锋相对的回应说，然后将手上的长刀，插进了桥板上，指着那个年轻的兽人将军说：“你和我单对单的肉搏，怎么样？”

    “求之不得呐！”

    兽人将军，深棕色的皮肤，在残阳下像是抹了油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了半空中，再迅速的坠了下去。

    周天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握紧双拳，照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的下巴上，狠狠的来了一拳。

    三四米高，几百斤的身躯，将桥板给直接压下去了一个窟窿。而因为这是处于桥梁中断，最薄弱的连接位置。两边的桥板，也因为少了中间那一块最关键的承重力，而断开了。

    数百名战士，也必须跟着这个血气方刚的兽人将军，在水里洗个澡。

    残阳如血，光芒虽不如正午时那般耀眼，却是更加夺目。这些人类士兵身上的装甲，还有那些兽人战士的肌肤。乃至于整个小岛的每一棵树，每一片树叶，都染上了这柔和的霞光。

    因这霞光而呈橘色的血，看上去有种诡异的氛围，一点也不浪漫。

    而在这时，从小岛的沙滩上出发的天宝，也循着打斗声，找到了大部队。这些装甲，是他在熟悉不过的了。

    我也要战斗，为了我自己，也为了爱我的人而战斗……他在心里默念说。并偷偷潜入了兵营，在仓库里找到了两套备用的装甲。

    如有神助似的，他爬了上去。并迅速的掰开了胸甲前的盖子，然后跳了进去。

    双手握住两个圆形的杠杆，双脚踩在踏板上。这种感觉，真是太充实了！如果说是从未接受过训练的人，第一次使用这种装甲，就算不摔跟头，也是寸步难行。可在天宝的操纵下，这身装甲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相当的灵活。

    可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停了下来，跪倒在了地上。梦里那些人的惨叫，又开始回响在了他的耳边。

    “阿龙你可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脑海中，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挽着他的手，奄奄一息的说。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充盈在他的周身，心坎里甚至起了些暖意。

    “吕哥，吕哥……”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全都连起来了。虽然还不是很清晰，但已足够让他知道自己是谁了。他不是个只知道种地的傻小子，也不叫天宝。他叫程亦龙，是帝国的精锐士兵，是与兽人有着血海深仇的孤胆英豪！

    而在这间偌大的仓库里，还有几只小船，是应急用的。按照美玲还有，已经去世了的吕哥的忠告，他现在就该搬走这条船，跑的越远越好，马上出发和那些老弱妇孺们汇合，苟且偷生下去。

    但这是懦夫才会做出的选择，而他程亦龙，恰好最鄙视这种人。眼前的是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的村庄，还有正在浴血奋战的战士，以及那些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兽人。此时不大干一场，更待何时？况且还有这些志同道合的弟兄们，同生死、共患难，怕什么呐？

    而且退一步，真的有用吗？兽人占领了这个小岛，就会对帝国大陆发动进攻，进而侵占整个人类的领土，作为一个战士，既然自己有阻止这些可能发生的义务，就决不能逃跑。

    “也许我这样做是以卵击石。”身着一件浅蓝色，全包裹式装甲的程亦龙，看着右手握着的长刀，自言自语道，“但对付这些连火枪都难以打穿他们皮肉的怪物，我必须战斗下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们的，你们就瞧好吧……”

    踌躇满志的程亦龙，连头盔都来不及戴上，就冲了出去。他必须要帮助那些战士们，阻拦下这些兽人的进攻。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美玲，原谅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