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芸坐上马车,偏居一隅。
谁也不说话,气氛怪异。
盛景渊靠着角落假寐。
模样苍白,呼吸沉重,眉目间掩藏不住剑眉星眸的俊逸风姿。
一身紫袍似将所有神秘裹挟。
盛越高贵疏离,那盛景渊则是风华骄傲。
都让人捉摸不透。
“荣亲王也是费心了。”楚锦芸冷漠。
带着挖苦的意思。
盛景渊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太过巧合。
巧合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带着什么目的。
她不由想起那日她离开扶桑医馆到县衙时,甩掉跟踪的事情。
心中微凝,警惕起来。
盛景渊仿若看穿楚锦芸的疑惑。
慵懒地打量端坐的楚锦芸。
半面桃花,戴着瓷色面具,眸子微凝机敏警惕。
那疏离模样,怕是误会了什么。
“本王与四皇侄本是去成州,结果他先入了傅府,久未出现。本王在外等得不耐烦,闯入傅府,却看到傅总督私设刑罚,本王看不惯,就顺手救了。”
楚锦芸一愣。
为何传言中风华一世的瘾君子此时居然跟她耐心解释原由?
始终琢磨不透,便不再多想。
盛景渊肩膀的银丝滑落,已经没有力气去打理,“楚姑娘,打算怎么处理?”
“不劳荣亲王费心。”楚锦芸点到为止,不愿多扯闲话。
待察觉到周围开始热闹起来,便敲了敲马车落框。
马车稳住,她漠然地纵身跳下,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盛景渊看着不留情面离去的楚锦芸,全身泄气般跌倒在轿内。
一股刺骨寒气将他全身包裹,额头却冒着汗水。
苍白唇瓣紧抿,身子颤抖起来,整个就似从水里捞起来般。
额前银丝粘黏汗湿,眉目布上一层霜雾。
他死命提着自己的衣领,就似被人掐住脖子,令人窒息。
整个人憔悴不已。
他眼底闪过挣扎,似泄气了般。
伸出泛白的手指叩响车框,帘外才递来一瓶药。
就着凉茶水服下,身上寒气才尽数散尽,马车内的温度才随着恢复如常。
马车外候着的侍卫低声道,“要追么?”
盛景渊剑眉微吊,闭目养神起来,不知作何想法,扯出苦笑,“无妨。”
鸣凤医馆在袁氏福管家的帮忙下,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布置,药材也开始陆陆续续铺设。
楚锦芸趁着重新开馆前的时间,教了福顺些医术。
料想不到福顺悟性很强,几乎一讲就通。
福顺也不似以往瞎子摸象,从楚锦芸身上学到不少。
但学医这事急不来,需要不断出诊累积经验才行。
做个医馆掌柜绰绰有余。
医馆人手不够,她再找了个资历深厚的大夫坐镇,顺便给福顺找了个跑腿的。
她身上大半的钱都花在重整鸣凤医馆上,讹了傅府的五百两在这时候起了关键作用。
此时还剩左右两百两的银子。
医馆日后免不了开销,这些银子不知能撑多久。
三日后。
鸣凤医馆新开张鞭炮齐鸣。
门前吸引了不少凑热闹的看客。
福顺换了下人服侍,装扮装扮,一身掌柜服饰,倒让他精神不少。
说着福管家教的场面话,赢得满堂喝彩。
福管家知道鸣凤医馆开张,带了不少人前来捧场。
意想不到的是,几乎隐没的荣亲王派人送来一箱子贺礼。
不少有心人已经打听到这鸣凤医馆的掌柜实则另有其人。
此时见到不问世事的荣亲王送来贺礼,让人不由猜想鸣凤医馆与荣亲王之间的关系。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道贺。
造成鸣凤医馆开馆就抢了清源镇其他医馆的生意。
楚锦芸也跟着忙了两天,将事务理清后便放权给福顺,做了甩手掌柜。
她也猜不透荣亲王盛景渊的意思,不过既然有人送礼,她可是来者不拒。
闲来无事时,将后院空地收拾收拾,准备种些花花草草。
正倒茶休息间,原本应该在前堂的福顺一脸凝重,捧着一个如烫手山芋的木匣快步走来。
楚锦芸放下茶碗,有些奇怪,“怎么回事?”
“主子……这……这个……”福顺有些支支吾吾。
楚锦芸见他回答闪躲,接过打开木匣,巴掌大的地方,放置着一个虎睛貔貅。
不过这虎睛貔貅却从腹部断裂成两截。
鸣凤医馆的风水物是貔貅。
楚锦芸虽不信风水,可此时开馆大吉却收到破碎貔貅,终归有些晦气。
“是谁送来的?”眸子都布上寒霜。
貔貅大嘴吞万物而不泻,寓意招财进宝揽八方之财。
此时收到碎裂貔貅,送礼人的目的不言而喻,很不吉利。
福顺见楚锦芸面色难看,也不敢隐瞒。
“这匣子与其他贺礼混在一起的,结果被新来的六九不小心踢翻了,才被小人发现,小人随后查了礼簿,却未找到记录……”
楚锦芸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
做坏事的人可不会将‘我是坏人’贴在脸上。
“可还有人看到?”
福顺想了想,摇头道,“不曾。”
楚锦芸摆了摆手,嗯了一声。
“你先去忙,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让六九也不要随处去说。”
“是,主子。”福顺告退后,楚锦芸将木匣收放起来。
回到院子准备重新沏茶。
“楚姑娘。”后院口传来福管家的唤声,将楚锦芸的思绪打断。
循声望去,瞧见福管家正带着袁老爷与袁氏走了进来。
她看着安全回来的两人,面上不由一喜,起身赶紧迎了上去。
她不久前从福管家那里得到消息。
作为皇商的袁老爷将贡品如期送入宫内,得到厚赏,近日便要打道回府。
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楚姑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
袁老爷不久前还在为医馆生意不见起色一事焦愁。
准备为袁氏削减开支,将医馆出售。
他将医馆送给楚锦芸,不过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将医馆交由楚锦芸,若是她拿去卖也值些银子,够她日后吃喝。
对复兴医馆,本就没抱多大希望。
等他回来时听闻鸣凤医馆已经重新开张,便赶紧携带内子袁氏亲自前来道贺。
一到鸣凤医馆门口,便惊喜地发现门匾装潢已经焕然一新,门庭若市,生意也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顿感得意,不由哈哈大笑,“鄙人虽是山野村夫学识浅薄,可看人的眼光倒是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