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他高烧不断,若倾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没有药可实在不能行,就这样熬到了天亮。雨便也随着升起的天光停了下来。虽然昨夜动静够大,但雨也够大,客栈中人们都睡得很沉,天刚破晓,人们也都陆陆续续起来了。伏在他案头的若倾也渐渐转醒,她急忙起身回房,拿了银子便到楼下柜旁,店小二也早早起来做工了,“小二哥,我想问你,这里哪有药铺?”
“哦,离这不远的第二条街拐角处就是,上面写着济世医坊四个大字,到了您就看到了。”
“谢谢您啊,小二哥。”
若倾说着便往外走,小二哥热情的帮她把门打开。此时的街道还是一片冷冷清清的感觉,没有什么行人,只有无尽雨水冲刷的嫩叶还在晨风下随着河水的鲜爽散发着苏醒前的诱人梦幻。
蓝若倾不敢多欣赏这雨后的桠溪,她提过裙摆急忙走向店小二所说的医坊,此时此刻那里紧闭着房门,只有济世医坊四个大字赫赫在目,若倾站定了一会儿,不敢多有耽搁,敲响了济世医坊的大门,不多久,出来一个秉淡雅致的公子,若倾微微拂身向他行了一礼。
“姑娘是来抓药还是为人看病?”
“既抓药也看病,不知公子可方便。”
“自然的。还请姑娘先说一下病症。”济世医坊的主人鹤擎芳侧身请若倾进去。
“若倾姐姐,你在哪里?”醒来的想轩到处找不到若倾。
“小弟弟,”楼梯口处店小二笑嘻嘻的上前,“这是你姐姐托我给你找的衣裳,她让你先洗个热水澡,那个我等下就为你放水啊。”
“诶,店小二哥哥,我姐姐呢?”
“她啊,去医馆抓药了,走走走,我去帮你放水啊。”店小二推着想轩上了楼。
鹤擎芳把了一会儿脉,眉头更是紧皱,“怎么伤得这般重?算啦,你帮我搭把手,把他的衣服脱下来。”
“什么?”蓝若倾吃惊极了。
“我要为他针灸止血接经,再晚就来不及了,难道你想看着他死啊?”
“可是……”
此刻床上那人悠悠转醒,模糊看到眼前有两道人影,只是神识一松,又昏睡过去。
若倾极不情愿的用手挑了他衣衫的衣角,索性两眼一闭,将他胸前的衣衫尽数撕去,映入眼帘的是惨不忍睹的血肉之躯,她开始小心了起来,有的地方已经结痂,伤口和衣衫连在一起,正当她觉得不好下手的时候,鹤擎芳递给了她一把剪刀,她接过去,看了鹤擎芳一眼,他已经拿出银针和止血药准备下针了。
片刻过去,她对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正当——
“快把窗户关上,病人刚刚退烧,怎么能刮冷风呢。”鹤擎芳站在她身后讲道。
他走进了几步,看到蓝若倾还站在原地不动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突然看到碎的不成样子的窗框,“这窗子……坏了啊?”
若倾轻点了下头。
“所以,你就让他在冷风中吹了一夜。”
若倾有些诧异他的反应,还没回过神来,鹤擎芳已经回过了头,底底朝着床上的男子道:“没想到老兄你艳福不浅,有这么个不懂事儿的,恐怕昨夜鬼门关那道不好走吧。”
蓝若倾眼神正犯迷糊,突然回过劲来,“你——”
“废话少说,银子拿来。”
一张手摊在蓝若倾眼前,反而让她张不开口辩驳,赌气的拿了块银子扔在他的掌心,“怎么样,够不够啊?鹤医师。”
鹤擎芳把银子拿在手中颠了一下,“这算是今天早上的跑路费,接下来医药费至少应该——这个数。”鹤擎芳比了一个数字在手中。
蓝若倾顿时睁大了眼睛,拍了一下他悬着的手,“你是抢劫吧,看个病需要这么多。”
“看来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济世医坊鹤字辈儿的看诊本来就是医师之最,又加上你们家那位伤势有点儿重,等一下你还要随我回去拿药,所以喽,这种种预算加在一起可不就是这个数嘛。”
蓝若倾重重叹了口气,复而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将手指在眼缝上挤了一下,眼睛也迷成了一道小缝,宛如狭间的芳草在阳光下不减风情,渴求着雨露的滋养,也计算着生存的方向。
“鹤医师,能不能打个折。”
擎芳还是头次见一个漂亮姑娘家对她百般谄媚,全身都打了个冷子,“这样吧,我看你也是外乡人,肯定是初来乍到对不对,一口价,八折。”
蓝若倾见他肯商量,“六折。”
“不行,八折。”
蓝若倾干脆狠了狠心,喊道:“七折。”
对方见蓝若倾抬价,也不再刁难,“成交。”
“爽快,鹤公子。”蓝若倾将双手搭拳搁在下巴下,高兴的给他让路。又看了眼床上躺着未醒的男子,昨天救他,完全是听到外面有打闹声,谁知道会这般麻烦。
“不舍他?算了,本公子好人做到底,待会儿就帮你把药拿过来了,你在这儿好好照顾你丈夫吧。”说着,便背起行医箱。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喂,我和他可不是夫妻……”
人已经走出了好远,他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话并未听得真切。
屋内,“话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坐在床前的若倾默默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