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接过人偶，细细一看，目光直直的望向秦淑质，几欲弑人，半晌，怒极反笑：“好！好！好！这就是我林家的好媳妇！”
老夫人离我最近，我的目光落到了那个人偶身上，人偶上没有写任何东西，只是，缠在人偶身上的头发，是灰白色的。
林家，只有老夫人的头发是灰白色的，显然，这个木偶诅咒的正是老夫人。
秦淑质面色如纸，摇摇欲坠，勉强支撑着：“老爷，这东西我根本不曾见过，我是冤枉的！”
林清远一脸厌恶：“事到如今，你还想矢口否认吗？牡丹苑是你的居所，而你，又一向与老夫人不睦，背后多有怨言，若不是顾着家里的太平，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你多有忍让，谁知，竟会纵的你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秦淑质，你太让我失望了！”
周佩悠悠道：“夫人，纵然你对老夫人有所不满，你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万一传出去，咱们整个林家都会被牵连的。”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用手轻揉着鬓角，缓缓道：“清远，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秦淑质猛然间抬起头，嘶声力竭的喊道：“不！不！你们不能这样！”
林清远眼中一片漠然，他静静的看着如同疯妇的秦淑质：“你，丝毫不顾及林家的前途，给沁言下毒，害她无法参加选秀，这是其一，其二，巫蛊诅咒老夫人，罪无可恕，为了保全女儿颜面，你，自行了断吧！”
林沁雪大惊，她不敢置信的望着林清远：“父亲，你说什么？你要娘亲自行了断，是什么意思？”
林清远再不看秦淑质母女，断然道：“既然你这样喜欢毒药，就用你自己的药了断吧！我会保全你的颜面，对外声称你暴毙而亡，沁语和沁雪的婚事也不会受你的影响。”
秦淑质缓缓抬起头，她的眼中一片血红，面目狰狞的可怕，她环视众人一遍，轻笑出声：“你们，一个一个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们便能如愿了！我，嫁入林家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现在，你们丝毫不念我的一点点好，你们还有良心吗？”
林清远淡淡的说：“若是没有良心，我就不会让你自行了断了，送你见官或者一纸休书将你送回秦家，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就应该明白，你是断断不能活了，或者，你愿意看到你的两个女儿，因为有你这样一个娘亲，从此以后无人问津？”
秦淑质哑然无语，半晌，怨声载道的问：“老爷当真一点旧情不念？”
林清远刚要说话，老夫人已经开口：“怎么，事到如今，你还心存妄念？”
秦淑质毫不示弱，反唇相讥：“是，老夫人一直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我的存在，是碍了你的眼了！若不是您那侄女不争气，怕是我这位子，早早的让贤了！”
老夫人呲之以鼻：“我那侄女再不争气，她也不曾害人性命，更何况，她还为林家留下了一个儿子，相比之下，你，心思歹毒，蛇蝎心肠，还想着让清远饶你性命，天真，可笑。事到如今，我这个做婆婆的也奉劝你一句，你是现在自行了断，还是等辅国大将军回京，填上你林家数十条人命，为你陪葬呢！”
我心中重重的一震，脸上一脸懵懂，莫非，祖母她都知道了？
她知道我母亲的死因？或是，她还知道些别的？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若是连娘亲的死因都知道，那我做的那些事情呢！
我心中不停的想法涌出，身上沁出密密的汗珠，一点一点将身上的素锦寝衣濡湿，我抬起懵懂的双眸，疑惑的望向老夫人，她，数十年身在后院，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我的那些谋略，又算的了什么？
亦或者，她已知晓我知道了母亲的死因，从而这样纵容我的行为。
秦家，是秦淑质的软肋，秦淑质身子重重的瘫软下去，再无半分方才的气势，半晌，她缓缓道：“还请老夫人，老爷善待我的两个女儿，为她们谋得一份好的婚事！”
老夫人点点头，肃然道：“她们是你的女儿，更是，林家的女儿，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寂静的夜里，仿佛传来了牡丹苑凄厉的哭声，我无声的笑了，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秦淑质，你终于要死了！
从我知道了真相，我就处心积虑想要为娘亲报仇，为了报仇，我与周佩为友，苦心孤诣，为了报仇，彭元植递上来的毒药，我毫不犹豫，一饮而下。
也是因为报仇，我变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我感觉自己，离原来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黑夜过后的第一丝曙光，我静静的叹息：“坠儿，她真的死了吗？”
到现在，我仍旧不相信，这是真的。
坠儿说：“是的，这一次，她绝无生还得机会了。”
我浅浅一笑，缓缓起身：“坠儿，为我梳妆，我要去送她一程！”
坠儿为我梳了一个漂亮的反绾髻，斜斜插上一只金海堂珠花步摇，长长的流苏垂在鬓边，脸上略扑薄粉，将脸上的红斑遮掉几分。
虽然面貌不美，衣服却依旧华丽的装扮着，上裳下裙，月牙白素静的颜色，同样的白纱覆面。
坠儿望着我的样子，嗤嗤的笑出声：“小姐还得好好记住现在的模样，我估计啊！到老小姐都不会再有现在这般模样了！”
我莞尔一笑，望着镜中遮掉大半容颜的脸，有些自嘲的说：“若是没有这样的丑陋，怎么能让父亲与祖母绝了让我进宫的念头，我进不了宫，他们就会牢牢地抓住赵家这门亲事，后面的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坠儿道：“二姨娘这个计谋真是好，一箭双雕，无论成败，小姐都能如愿以偿！”
我点头：“她只是抓住了老夫人与父亲的心思，她知道，老夫人一向将林家的荣耀看的比命中，林沁语容貌已毁，林沁雪相貌一般，林沁水又还小，看不出什么，只有我，才是林家飞黄腾达的指望，这种热烈的期盼一朝被毁灭，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