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略微一思量,轻轻的唤过坠儿,让她去找刘妈,扣儿一直是刘妈在看管着。
不多时,坠儿便从外面回来,告诉我,事情办妥了。
我点点头,思琴探过头来:“小姐是要去看扣儿姐姐吗?”
我有些诧异,思琴怎么知道的,与坠儿对视一眼,坠儿也有些困惑。
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思琴!”
思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我猜的!”
见我有些吃惊,思琴得意洋洋:“小姐与坠儿姐姐刚从慈辉苑回来,小姐又让坠儿姐姐去慈辉苑找刘妈,显然,不是因为老夫人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老夫人,刘妈能管的,就只有被压在柴房的扣儿姐姐了!”
我正了正神色问:“那,思琴,你对扣儿的事情怎么看?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罚她?”
思琴歪着头想了想:“小姐想处罚她吗?我没看出来,相反,我倒是觉得小姐想要帮她呢!”
我又是一惊,思琴,我从来不知道,她竟是这样一个心思通透的人。
思琴犹自不觉的说着:“小姐心善,那日的事情,我虽然不再现场,但是过后也听说了不少,扣儿姐姐背主在前,老夫人若是不罚,难以服众,小姐又是于心不忍,顾念多年的情分,怕是不忍心处罚扣儿姐姐吧?”
我浅笑:“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思琴摇摇头:“这事,不好办。思琴说不好,不说了!”
我手指轻轻的扣着红木镂空雕山水的炕几问:“说说吧!说好说不好就当玩笑话听听!”
思琴一犹豫,说:“扣儿姐姐肯定是不能留了,若是她心存怨怼,这件事倒也好办,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即可,若是她存心悔过,小姐不如做个好人,给了她卖身契,让她一走了之即可!”
思琴的话在我心中反复的转动,虽然,我想救下扣儿,但是谁能保证,扣儿被我救下之后,又会做出什么事呢?
若是,我真的袖手旁观,怕是从良心上就会过不去。
天一黑,我便带了坠儿往柴房走去,路上,坠儿问:“小姐,可有主意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坠儿问:“思琴呢?小姐怎么看?”
我没有说话,思琴,的确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小丫头,如果用的好,绝对是一把利刃,若是用不好,以后,也会是一个隐患。
到底,和她交情尚浅,摸不透她的心性。
想到这,又是一笑,交情?还有比扣儿和我的交情深的吗?利益面前,扣儿都把我给卖了。
柴房在林府的后院,膳房的一侧,几间平房,说不上破落,但也不算华丽,刘妈早早的等在那,见我过来,紧忙迎上来!
我浅笑:“祖母睡了?”
刘妈说:“睡下了,这一病睡得多了!”
刘妈边说话边将门上锈迹斑斑的铜锁打开:“就在里面呢!屋内没灯,二小姐打着我的灯笼吧!我就侯在门口,有什么事情,您再叫我!”
我点点头:“刘妈辛苦了!”
刘妈一脸笑容,脸上的皱纹像朵盛开的菊花,她忙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二小姐客气了!”
坠儿打着灯笼,屋内一片漆黑,刚一进屋,满屋子的腐朽气息扑鼻而来,我皱着眉,深深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气息。
扣儿背对着我坐在一片干草之上,她的声音有些发冷,听不出喜怒:“小姐贵步临贱地,真是委屈您了!”
她话中的讥讽之意,我听的分明,坠儿忍不住替我开口辩驳:“扣儿,你自己做错了事,小姐来看你,你不但不知道感恩,还心存怨怼!”
扣儿轻哼:“是,过来看看我,我就应该对你们感恩戴德吗?当时拿我做局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为我想想,我的今时今日,不都是你们害得吗?”
我叹了口气,语气疏离:“扣儿,看来,你还是不知道你错在了哪?”
扣儿激愤的起身:“小姐,我错在哪?我错在哪?你也是千般筹谋万般算计,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谋一个好出路,我也一样,你为何就不能成全我?”
我摇摇头:“扣儿,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你以为,就算你帮助秦淑质搬倒了我,秦云之就真的会娶你?”
扣儿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疑心的?”
我有些无奈:“扣儿,秦家一家人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这些年你在我身边,秦家的事情,你听的少吗?”
扣儿忽地大笑:“小姐,你心里怕的不过是我哪一日过的比你好,我能翻身做主罢了!我从小伺候你,你表面上待我若姐妹,实际上,在你的心中我不过就是个下人,是个奴才,随你高兴的时候,赏赐我点东西,我还要感恩戴德的接着,其实,那些东西,都是你玩腻了的,你不喜欢的,才会给我!”
我心中大惊,原来,扣儿心中一直是这样想的,原来,她的心中竟是隐藏了这样多。
扣儿犹自说着,抱怨着老天的不公和我的狠心,她的声音,犹如一张网,密密扎扎的向我扑过来,一时间,晕天暗地。
和扣儿的谈话,不欢而散。
其实,我心里,有许多话都没有说出来,如果不是扣儿的出卖,我会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不求能有多富贵,但是,绝对能为人正室。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了,再也回不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竟比来时更重了,良久,我默默的叹息:“坠儿,你也是这样看待我的吗?”
坠儿听后,淡淡的一笑:“小姐,我进入林家有十一年了,陪在小姐身边十一年,我从来没有说起过我的家里,小姐有时候问,我也不想说,其实,是不愿意回想起在家的那段日子。我的家里。有三个姐妹,我是老二,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个,母亲温顺,父亲嗜赌成性,母亲早早的就被他气死了,他十赌九输,挨打就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我们日日担惊受怕,后来,他欠下了高利贷,就把我的姐姐送给了债主做小妾抵债,三妹妹两岁左右,模样长的好,就被父亲卖到了人伢子手中,不知去向,后来,就轮到了我,我长得不出挑,干干瘪瘪的,人伢子看不上,机缘巧合就被卖进了林府。进了林府以后,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三个姐妹中,我是最幸福的,伺候在小姐身边,吃喝不愁,还能跟着小姐一起学诗念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