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杨晓洁钦点为婚礼伴娘，我和霍宇的二人世界被严重压缩，今儿陪她挑窗帘明儿买床垫，妹子厚着脸皮说这是顺便给我以后结婚的见习。我说就怕她新房没布置完我家老霍都要被别人拐跑了，她又来句“大不了伴郎团里你再随便挑一个。”我也是服了，摊上这么一位好朋友。加上这次已经是我第三次作伴娘了，前两次分别是张璐和苏贞珍的婚礼，一次在西安一次在重庆，也是大学毕业后宿舍四人难得聚齐的时候，何时我们从女孩悄然成为女人，纠结和疯狂都已是过往。
铁制高低床我和刘敏夏头对头睡了四年，下铺睡着张璐和苏贞珍，张璐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经常回家在宿舍住的不多。她家在城墙内那条因一眼出甜水的井而得名的街道上，附近有座几百年历史的天主教堂，每年圣诞都会举办盛大的弥撒。
大学课堂上老师们都被按了快进，一不注意又讲了好几页内容，学习基本靠自觉，可以像苏贞珍为了奖学金和考研，有空就泡在图书馆里，上课永远占前排。也可以是我这样的大多数，晚睡早起偶尔旷课，临近考试月疯狂复习，关键是不错失丰富大学生活的各种机会。张璐从小就听大人们说：“西安这地方邪，别胡说话。”一开始刘敏夏对此嗤之以鼻，直到当她想逃军训，对班主任谎称自己伤了腿，隔天真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她就深信不疑再也不敢胡说了。
那时我也遇到过“邪门”的事情，应该是在大一的某段时间里，除了每天穿梭于不同的教室上课，还时常被昊子的电话短信轰炸，要是我回复不及时宿舍的电话又会被打爆。也没搞清楚他到底这哪根筋不对了，成天都是些奇奇怪怪没营养话，什么你们女孩是不是都怎样怎样，是不是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听得我头都大了也不说重点。影响我上课和休息不说，连我们宿舍的妹子们都对陈祎正牌男友的地位深感担忧，越是解释这层青梅竹马关系就越扯不清。
昊子的反常一定与他话里话外提到的那个她有关，听上去她应该挺漂亮的，在学校有几个她不会理会的追求者，可昊子就不肯跟我说她是谁。我告诉他：“喜欢就追嘛，犹豫什么。你不是幼儿园就晓得把小红花送给喜欢的女同学吗？这种事你最在行了。”昊子从小就是我们家属院这帮孩子里鬼主意最多胆子最大的，这回算是遇上对手了，过去追女孩的方法貌似都没奏效。
这件事本来没什么，不过是昊子又闲着找事干，奇怪的是为么会是她，猜遍了所有选项我也不会想到是她。也不会料到答案竟然还是被我妈揭晓的，某天我妈在电话结尾语带叮嘱：“果儿，你没事多看看书，莫像舒昊那个样子。上个月骑摩托把手伤了，把他妈吓了个半死，前两天你爸又碰到他跟女孩儿一起，大学没上几天就晓得谈恋爱了，这孩子怎么得了哦。”
我心想昊子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嘛，有什么可意外的，脱口而出自己想问的：“妈，那女孩儿长得乖么？”
“你是装不晓得吧，舒昊跟杨晓洁谈恋爱你会不晓得？”
“晓洁？”
“嗯，就是你高中班上的杨晓洁。”
“我爸乱讲的吧，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老林迎面撞见的，还跟他们打了招呼的呢。果儿，莫扯远了，刚才跟你讲的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啦，没事多看书。”
惊喜之所以为惊喜，就是让人难以招架，他们初回见面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此时她已然成了他最想了解的女孩。扬言要跟这两位不够意思的朋友绝交，可当我们再聚在一起，哪还有空计较，几个月不见满肚子话赶紧往外掏。
大一寒假还是在极度狂热，没及时换下的圣诞装饰悬挂在酒吧的每个角落，昊子挨着晓洁坐下，我在桌对面迫不及待朝他们发问：“从实招来，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情况？”昊子特别坦然抢先回答：“我喜欢晓洁啊，正在追她。”他像是干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看向晓洁：“那你呢？”她用吸管拨弄玻璃杯底的水果，淡淡一句：“不知道，先试着做朋友吧。”“我还以为……”“还以为我们已经好上了？哈哈。这话也没错，迟早的事嘛。”昊子得意瞟了眼晓洁等待附和，晓洁没理会放下玻璃杯，身子凑过来些说：“果儿，对不起，是我让舒昊先别告诉你的。”“我自认倒霉，认识了你们这样的朋友。”假装无辜我却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聊到j大校园里发生的奇闻逸事时，他们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当我把手里那杯姜汁啤酒喝空了杯，陈祎才匆匆赶来，晓洁接了个电话说她妈催她回家说下次再约，昊子重色轻友地跟着离开了。就着之前跟他们聊的内容我又给陈祎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顺便又给我和他各点了杯热饮，这时陈祎从他拎来的塑胶袋里掏出一个保鲜盒放在桌上。“你手怎么啦？”陈祎打开保鲜盒时，我注意到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都贴着创可贴，“没什么，就划了两个小口子。快吃快吃，久了就不好吃了。”面前的保鲜盒里一颗颗削好皮的荸荠躺在清水里，白如玉，陈祎用牙签戳起一颗给我，嘴里嚼着荸荠不忘开玩笑：“我说，以后找不到工作我们就推个板车去街上卖荸荠吧，你这绝对是能发家致富的手艺，不比那些老爷爷差。”陈祎笑了笑说：“好啊，我当老板，你就是老板娘，荸荠管饱。”
那个时候的誓言脱口而出如荸荠清甜脆爽，不纠结不浓烈，大多纯真美好。
